初冬來臨,有個好消息傳到藺府,孟國六皇子終於聯合大乾軍隊,鎮壓了暴民,登上了孟國的帝位。他在孟國皇宮舉辦三天三夜的酒宴,用來犒勞大乾軍隊。大軍不日回朝。
盡管藺笙仔細照顧景之,卻在盛都下過第一場雪後,景之還是舊疾複發了。他渾身燒的厲害,吃的東西也全數吐了出來。藺笙慌得直接騎馬去了季府,大清早,季賢正剛剛起床,發髻還未梳好,就被一陣風似的藺笙給驚著了,季賢正忙整理一下衣領,確定著裝沒有問題,這才開口道:“藺小姐,可是梁公子有恙?”
藺笙焦急的臉都紅了,她將梁景之症狀講了一遍,就催促季賢正拿起藥箱趕緊走人,二人策馬狂奔至藺府。
季賢正忙活近兩個時辰,終於把梁景之給紮成了一個刺蝟。藺笙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見燒退了,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身子一放鬆,便癱軟在一旁椅子上。季賢正瞧她這樣,忍不住道:“你也莫太憂心了,他身子餘毒未清,天氣驟寒,會時不時發燒,也屬正常。你這情緒起伏太大,也是很傷身子的。”
藺笙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了。季賢正搖搖頭,知道多說無益,便老老實實去開藥方。
子時已過,梁景之還在昏睡,藺笙已經幫他換過幹淨的寢衣,前些時日好不容易長些肉,如今又全還了回去,藺笙摸了摸他清臒的臉頰,心一陣一陣發疼。
景之睡夢中眉頭也是蹙著的,他總是睡不安穩,手心盜汗,唇色蒼白,藺笙就這樣靜靜看著他,她想忽略心頭絞痛感,卻發現眼眶已濕潤,鼻頭也發酸。她輕吸一口氣,然後慢慢俯下身去,吻住那蒼白毫無血色的薄唇。
苦澀的藥味在兩人口中肆意蔓延,梁景之好像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一根浮木一般,將懷中之人緊緊擁住,他高燒才退,整個人迷迷糊糊的,聲音也燒的有些沙啞。
“藺笙……藺笙……”他不住喚著藺笙的名字。
“我在這裏,景之!”
他喚一句,她便回應她一句,這一聲聲回應終於趕走了噩夢,梁景之眉頭慢慢舒展開來,呼吸也漸漸平穩,藺笙將他被子蓋好,在他身旁和衣躺下。轉身輕輕摟住那病弱的身體,將頭埋入他的頸窩之中,梁景之感覺睡夢中有一滴水滴入他的脖頸處,順著鎖骨一路而下,最後停留在他的心髒跳動的地方。
夜間雪也沒停。好在房中炭火足,很是暖和。天亮的晚,藺笙摟著梁景之睡得很沉,梁景之微微睜開雙眸,便瞧見貓咪一般蜷縮在他懷裏的藺笙。
她睡得很香甜,長長眼睫像蝴蝶雙翼一般耷拉下來。臉蛋因為一直埋在梁景之懷裏,此刻紅撲撲的,像一顆半熟的蜜桃,隻是眉心一直微微蹙著,好像夢中有什麼讓她極其憂心的事情,讓其不得舒顏。
梁景之伸出蒼白雙手輕輕撫平藺笙的眉宇。心又開始狂亂跳動起來,身體也麻麻酥酥的,梁景之輕輕吸了一口氣,按捺住狂亂的心跳,他就這樣靜靜摟著懷中之人,暫時摒棄一切雜念,閉上眼睛,一種從未有過分滿足感油然而生,這種感覺讓他惶恐,讓他患得患失,甚至讓他覺得愧疚,自責,梁景之,你憑什麼能擁有這樣的幸福呢?你大仇未報,血冤未洗,你憑什麼擁有這樣寧靜時刻?你雙手已經沾滿鮮血,如何擁抱心上人?可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哭泣,在求饒,求求你們,哪怕就這一會,讓我得以喘息一下,我知道我已不配,我早該下地獄了,但就在這一刻,讓我擁有這一刻的安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