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肅中毒的事件中,陶表妹自始至終都沒有參與,更沒有在無意間被人當做筏子,可她當時的表現確實很難讓人不心生芥蒂,尤其是這兩年林如海一家回京之後又調離京城外任揚州知府,她當初暗搓搓接觸賈珍想要勾引賈珍的事情可不隻是讓陳肅不滿,就連史氏和賈敬夫妻倆也都十分不滿。
陶表妹的小心思人盡皆知,陶媽媽知道以後不知道勸過多少次了,可陶表妹就跟豬油蒙了心一樣並沒有被她勸動,甚至陶媽媽還被嫌棄話多,被陶表妹主動疏遠了。
如今她也就隻有從陶家帶過來的丫鬟秋白一個心腹,秋白年歲不大,見識過榮國府的富貴和權勢之後也心生豔羨,所以輕易被陶表妹給說動了,之前陶表妹幾次偶遇賈珍,就是她給打的掩護。
最讓陳肅討厭的是,她對陶表妹主仆二人投鼠忌器,眼下她隻想趕緊找個過得去的人家趕緊把陶表妹嫁出去,而且人選還不能屬於那種老實上進的,人家自有前途,若是陶表妹嫁過去說不定就毀了人家的前途,這種事情她可不願意做,因此想來想去,陳肅最終決定給陶表妹相看商戶人家。
然而陳肅才把這事兒跟林如海一說,林如海就明確表示反對:“生意越大的商戶人家,子女的婚事也越謹慎,嫁女娶媳必定要給他們帶來足夠的利益。咱們家若是主動給陶姑娘相看商戶人家,不是擺明了告訴外頭那些人,咱們放棄跟她那點姻親關係了嘛。”
陳肅懂了,雖然她討厭陶表妹給林家和她帶來的諸多不便,但也不至於就要致人於死地,所以陳肅泄氣一般問林如海道:“那你是已經有安排了?”
林如海笑道:“這事兒十分簡單,陶家總歸還有不少跟陶姑娘未出五服的親人,咱們收留她一場,已經全了親戚的情分,若是再按照她的身份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想必世人再不能說林家的不是了。”
陳肅還要再可是一番,可林如海直接打斷她的話:“敏兒,你要知道其中的厲害,咱們收留陶姑娘本就是看在她生母乃是舅舅家未出五服的族人,其實她家跟咱們林家並未有親,咱們為她做的已經夠多、夠周全了。”
陳肅覺得橫豎林如海比她更加了解這個社會的運行規則,既然他已經說定了此事,她便隻管放手去做。
等林如海一走,陳肅直接叫人請來了陶表妹。
陶表妹這幾天正忐忑呢,她沒想到自己幾年養尊處優下來,竟然就忘了當年在那莊子裏學來的立命本事了,哪怕她想裝裝可憐讓陳肅和林如海將她當時的失態給囫圇過去,可架不住陳肅和林如海根本就不願意見她啊。
如果說在剛剛被林如海趕回自己院子的時候,她還憤憤不平嫉恨不已地想過拿林家和榮國府當做踏腳石,去攀上那些她從前想都不敢想的權貴的話,那麼眼下已經被困在院子裏整整四五天都跟外界不能有絲毫聯係的她,則是被林家這樣當頭一棒給找回了理智。
所以,這回她的忐忑,可是真的在為自己的前途擔憂。
“夫人日安……”
陶表妹也不敢直接喊表嫂了,陳肅卻沒有在這種行禮的小事上麵難為她的意思,立刻就叫起,還照舊上了茶水和點心來,這讓陶表妹稍微鬆了一口氣。
然而,陳肅一開口,便讓她整個人如墜冰窖。
陳肅道:“表姑娘也快要及笄了,這樣大的事情,可不好在咱們家辦了。你且放心,林家的麵子在陶家還是好用的,你大伯父必定不敢再對你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到時候你定了婆家,我們林家也是要出一份豐厚的嫁妝,便是看在這些嫁妝的份上,陶氏族中必定不敢隨意為你相看。”
這下子可不隻是陶表妹慌了神,就連跟在她身後的丫鬟秋白都直接隨著陶表妹撲通一聲雙膝跪地伏在陳肅跟前,把陳肅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
“你這是做什麼?!”
陳肅自己伸手去拉陶表妹,清漣就趕緊去拉秋白,清漣還不忘對陶表妹說道:“表姑娘這副做派可是有什麼對我們夫人和老爺不滿的地方?”
這不廢話嘛,她當然哪裏都有不滿了,最不滿的就是林家竟然不止不為她相看權貴家的子弟,甚至直接放棄了她的婚事,還要把她送回陶家!
陶家如今什麼情況她還能不知道?
十幾年前還能勉強稱作耕讀之家,畢竟陶家多得是人種田,但族中還有幾個讀書人,甚至還有做官的子弟,可如今的年月早就不複從前,陶家最出息的也就是個進士,且已經五十多了,這輩子大概率是沒有機會候補做官的了。
等那位進士老爺一去,陶家便會徹底淪為普通的鄉紳,族中的女孩兒要麼去給官員為妾,要麼就是嫁給同等級的人家做正妻,橫豎都隻是為了維護家族利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