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建設將白嵐背回家,直接進了廂房。

婆婆等了好久,見兩人終於回來了,看著他們渾身都濕透了,白嵐還一屁股泥的樣子,直心疼。

小姑子豔梅也過來,趕緊跑進跑出,幫著兩人燒水,打水,洗漱。

趁著兩人洗漱換衣服的空檔,婆婆白氏趕緊熬了一鍋老薑紅糖水。

熬出了鍋就叫“招弟啊,趕緊進正屋來,趁熱喝了這個薑糖水,去去寒氣。

女子啊,可千萬不能受寒,不然啊,年歲大了,會落下病。”

雖然屁股還疼,白嵐走路有點不方便,但不想讓婆婆跟著擔心,於是興衝衝的帶著肉,蛋,還有豔梅的紗巾,走進了正屋。

“媽,奶,今天下雨了,是不是該慶祝慶祝?”

“該慶,該慶祝,是該好好慶祝慶祝,今個這雨下得好,下得夠透。等天晴了,就好種玉米了。

這老天爺下雨,可有咱們招弟的功勞呢。”

奶奶坐在炕上,樂得合不攏嘴,直誇招弟那祈雨賦寫得好,老天爺這雨才下得這麼大。

“招弟啊,你咋走路這姿勢呢?摔著了?摔壞沒呀,要不要緊?”

還是婆婆眼尖,進屋就見白嵐走路一瘸一拐的。

“沒事媽,就是剛剛雨大,路滑,不小心摔了一下。”

白嵐輕描淡寫,不當回事。

這副身子,活幹得多,磕磕碰碰也是常有的事,從來沒人當回事過。次數多了,白招弟自己也不當回事了。

反正年輕,不管是破了皮,還是傷了骨頭,反正養養就好了。

“不行,還是讓建設,去請請村裏的老白先生。”婆婆還是有點擔心。

白招弟知道,婆婆說的老白先生,就是村裏的一名老中醫,也姓白,叫白長山。

這老爺子,今年怕是有七八十歲了。

但身子骨還算健朗。

他就一個兒子,小小年紀的時候就參了軍,後來據說死在了朝鮮戰場上。

白招弟也是聽村裏人講的。

當時白長山兒子去朝鮮戰場前,他們並沒有收到兒子的隻言片語。

所以根本不知道兒子去了朝鮮。

後來犧牲了。

白長山夫婦輾轉打聽好幾年,才聽說兒子犧牲了。

但是不知道哪個環節出現了疏漏,政府竟然沒有給白長山家裏發放通知和《革命烈士證書》。

老兩口都是普通的老農民,他們不知道該找什麼部門去詢問,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隻好就這麼過去了。

兒子死了,白長山家裏也沒有得到烈士撫恤金,也沒有相關證明。

就有人胡亂猜測,白長山的兒子並不是死在了朝鮮戰場上,並不是烈士,而是犯了什麼錯,被部隊軍法悄悄處置了。

不然為什麼不通知家裏呢?兒子要是烈士,那是英雄,政府怎麼會悄無聲息的呢?

那個年代人們沒有什麼娛樂活動,村裏誰家的家長裏短,就是最好的下飯菜,人們都喜歡聊。

可那是一個什麼年代,是靠言論,就可以把人釘死的年代。

所以,很長時間裏,白長山夫婦在村裏,都抬不起頭來。

沒過幾年,白長山的老婆也就撒手人寰了。

直到1971年的時候,縣委突然安排人下來,去了白長山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