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林中,萬籟俱寂。
入其中,外頭呼嘯風聲霎時被隔絕。
天依舊是那樣陰霾可怖,四處荒涼至雜草一處不生。
俞喻之走了幾步後便難以喘息,蹙眉停了下來。
商陸側身問:“有何異樣?”
俞喻之臉色有些蒼白,無言望了他一眼。
身體不舒服算異樣嗎?
她忍著心頭的不適直起腰身,忽而覺得腰間多幾分重量,低頭看去,黑色細繩勾著腰帶,黑玉靜落在裙袂之間。
漸漸,極致難隱的不適舒緩幾分。
俞喻之抬頭看施晏溫,他目光看向枯林深處,神識中卻道:“這裏的邪祟氣息太重,血銀很難抵擋,墨石能幫你。”
俞喻之抿唇,繼續朝前走。
“你耗費心緒偷...換的東西,就這麼給我?”
“借。”
他冷聲矯正。
“......”俞喻之頭跟著點,“行行行,借。”
越往深處走,天色愈暗。
狂風似要卷起成堆的陰雲,掀起一場雷暴。
外頭愈猛烈,林中便愈沉寂。
四周沒有一絲活氣,甚至不察鬼魅之息。
直至,三人步至林中央。
天空忽然落下雨滴,落在身上才發覺那血。
漫天的血腥味,無孔不入。
血雨很快被血銀形成的屏障隔開,商陸本就是惡鬼,這樣的環境他似乎不受影響。
俞喻之去查看施晏溫的狀態,發現他身子變得極淡,血雨從他身影中穿過。
“你怎麼了?”
聞言,施晏溫睜開半闔著的眼眸,見她神色認真。
“你何必擔心我。”
神識中話落,他便身形消隱。
“......”
俞喻之無言之意還未湧至心頭,便見周遭枯木枝頭皆長出鮮紅團簇花朵,花朵依附枯枝,密密麻麻,不細看,像是一團濃密的紅霧粘連至上。
很快,枯木樹頂,逐漸幻化出一個身形。
紅衣,黑發。
皆是女相。
她們身形輕躍於樹頂,紅衣尚不成形,裙擺如霧飄逸四散,膚色蒼白,漆黑眼眸空洞,直直盯著地麵某一處。
一眾人皆持紅油傘,輕架於左肩。
細看,女子的指骨並未握全那傘柄,隻是懸浮裹著。
“好不容易來了個人,卻不是我們要等的。”
柔媚的聲音就響在耳畔,俞喻之朝聲源方向側目看去,對上一雙極為剔透的眼眸。
她麵如常人,一顰一笑皆媚姿天成,勾人心弦。
俞喻之眼前,卻瞧見她目如懸洞,淚從眼角滑落入發鬢,滿麵絕望與苦寂。
“合棺!”
伴隨一聲喊,她徹底與世隔絕。
俞喻之輕眨眼睫,畫麵消失。眼前,她衝著自己笑。
“你身上有故人氣息,我不殺你。”
如蔥尖的指輕撚上她的手腕。
俞喻之隻身淩空,轉瞬懸於枯木林之上。
眼下,是一處處支開的紅油傘麵,如荒敗之地開出的朵朵死寂之花。
她們的站立之位似乎是一個法陣,四方皆有。
俞喻之看向身邊的女子,她麵色肅冷,輕聲道:“殺了他們。”
他們?
俞喻之看向底下,隻有商陸一人。
施晏溫剛才身形消淡過後,也不知去了哪。
難不成她能察覺施晏溫的氣息?
語落,枯樹頂上的女子皆晃形消失,轉而圍繞商陸站立。
依舊是那樣的姿態,一舉一動像是同一人,複刻之姿,全然相同。
那油紙傘於肩上旋轉,傘沿繼而像鍍著紅釉的鋒利刀刃,將周遭氣流破開。
她們執正油傘,將手中的傘丟向中央的商陸。
商陸躍身避開,傘與傘相撞即刻化作虛影,完好無損回到女子手中。
落地刹那,商陸周身便顯現一道虛幻白影,其中銀絲鑽出,淩厲破空,轉而被翻轉的傘麵抵擋。
聲如大雨砸落傘麵,銀絲撞在旋轉傘麵,霎時如濺起的純白火樹銀花。
轟動之勢,將周遭枯樹上的紅霧花朵吹散。
陰霾蒼穹下,漫天飄散花瓣。
花散之刻,俞喻之卻聽到了不尋常的聲音。
宛若哀嚎的鬼厲,哭喊之聲,淒厲撕裂。
“憑什麼要奪我們的命?”
“我恨!”
“我爹爹給我尋了好人家!我要回去!”
“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