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時間線的某穀原愛。
教室裏。
聽著講台上那老師幾乎天書般的講話,很快,坐在角落裏成功拿到試卷的穀原愛沒忍住伸手揉了揉頭發。
小小的她此時腳剛好著地。
向椅子裏坐了點,雙腳便開始在空中晃蕩。
‘係統,我這看不懂怎麼辦?’
穀原愛看著眼前的題,一時間臉成了苦瓜臉。
明明靠著係統學會了日語,然而學校考試的題卻並不是穀原愛一開始所想的完形填空。
而是……
諺語。
那些在別人口中耳熟能詳的話語在自己麵前成為了空白。
這種空白幻化成了一道無形的牆,將自己和別人無限的隔開。
帶著機械播報音的係統也是順勢瞅了兩眼試卷。
意識裏的書被翻了不少,然而沒一個能用。
一人一統幹愣了很久,最終還是穀原愛沒忍住,用自己熟悉的種花家語寫了幾句自己所知道的。
筆落下的一刻,桌上的試卷被收走。
接踵而來的,是過去的自己從未經曆的霸淩。
在不知自己是第幾次打開鞋櫃,拿出那被臭雞蛋糊上的室內鞋後,穀原愛關上了櫃子。
從一聲並未掩飾的輕笑聲從耳旁響起的一刻,這種聲音便陸陸續續出現在了自己耳裏。
穀原愛偏過頭,眨巴著眼睛看了看那些人。
等那些人吹起口哨的一刻又是收回了視線。
這邊的霸淩一直很嚴重,尤其是這個年代裏格外排斥著外國人的日本。
更別說……
在被人嘲笑中心的穀原愛此時整張臉平平無奇,是在人群裏不會被注意的小透明。
這樣的自己,在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教師眼裏,這種情況往往是被默許的。
臉上戴著的人皮麵具一時有些讓被遮住的皮膚發癢。
係統並沒有出聲,隻是好奇著穀原愛的反應。
這一瞬間,它想到了很多報複甚至可以讓宿主獲得生命值的想法。
然而它也清楚,隻要自己說出,眼前的宿主就會拒絕。
將鞋櫃門關上,穀原愛和它預想的一樣鬆開了手。
在黑發下的眸子微垂著地麵,躲過了那些人的視線。
抿了抿唇,在避開那些人後便一直沒有說什麼,隻是關上櫃門後就提起一旁的書包離開。
這已經是穀原愛進入組織的第三個月。
在這三個月裏不知是組織刻意安排,還是她有意的避開。
一直到了現在,她也沒有接取到什麼需要奪走別人生命的任務。
離開了學校,穀原愛走在街道上,她偏頭看著櫥窗玻璃中映照的自己。
那張在人群裏激不起半點波瀾的臉成為了此刻還未成長的自己的麵具。
伸手附在那人皮麵具上,一時間,穀原愛的心底升起一股煩躁。
情緒的波動讓係統一愣,隻是很快,它便發現這種情緒已經消失。
……
隻有黑白畫麵充斥的地方,兩個黑影一步步靠近著自己。
穀原愛抬眸,那個被自己殺死的小孩和曾經害鬆田父親拘留男人的臉在自己眼中一點點變得清晰。
再一低頭。
那雙一開始白淨的手上多了一把已經染血的小刀。
黑影變成了屍體倒在她的眼前。
這一刻,她低頭看著那被自己緊握的小刀,又看向了地上那兩雙在死時盯住自己的眼睛。
手中的小刀落下。
卻砸向的不是地麵。
而是盯住的自己。
……
無數次的從黑夜中驚醒。
睜眼的一刻,她抬起了自己的手。
直到確認已經洗淨,才再次閉上了眼。
耳邊沒有係統的聲音。
隻剩下穀原愛不怎麼均勻的呼吸聲。
唯一知曉自己一切的係統不會向著自己。
這是自己一開始就知道的事。
那個係統總是會在自己睡著後去和所謂的前輩係統們商討經驗。
交流著那些如何讓自己不斷染血的經驗。
就像現在一樣。
雙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讓那屋外透過的光被自己看見。
過了很久,一道細碎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我不想殺人。”
原本有太多方法可以幹幹淨淨的出現在那人麵前的自己卻一步步被人推上了台階。
或許一開始會有選擇,隻是到了後來,選擇都將在自己眼中消失。
所謂的命運一步步將她推上階梯,隻要自己稍有一瞬的遲疑就會墮入背後的深淵。
……
“爸!媽!”
在那兩具屍體倒在自己麵前的一刻,她踉蹌著跑了過去。
她似乎摔了一跤。
腿很疼,嵌入不知從哪兒掉落的鐵片。
強烈的情緒讓她再睜開了眼。
再然後的,是那根不知是誰的手指斷裂,落在了自己的眼前。
……
習慣了一個人待在那個黑盒子的自己總是會想到一件事。
如果當時的自己推開了他們。
如果當時的自己沒有讓父母送自己去學校。
如果……
可惜,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每一次的如果隻是自己悔恨,不想看見的未來。
……
房間再次安靜了一瞬,捂住自己眼睛的雙手鬆開,轉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不能再露怯了。’
這個世界不會有那麼多假設的幻想。
不管是在組織麵前,還是在係統麵前。
事情既然已經發展到了現在,那就不是自己躊躇不前的理由。
‘我還有事情沒有完成。’
那牽引著自己來到組織後可以完成的事。
那可以讓那人的人生不會再有遺憾的事。
“我是組織的人……”
穀原愛的嘴裏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
就像是為自己安上了一副自己所厭惡的麵具一般。
也隻有這樣,才能讓她再次熟睡。
……
穀原愛最終還是轉學了,這也不知是自己第幾次轉學。
每換到一個新的環境,便更不會有人選擇接近她。
每晚到組織裏訓練的自己也卡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
太早到達組織的她熟知的人並不多。
這個世界劇情裏太多的人是在未來才會相遇。
隻是那些人對於自己而言並沒有意義。
此時的自己獲得過那位先生的關注,然而也隻是一瞬間。
沒有能拿得出手的能力的自己,不去努力,就會再次被人遺忘。
兩隻手被紗布包裹著容易被磨損的地方,小小的身影不斷揮拳熟悉著來自自己技能中格鬥的知識。
係統獎勵的東西太過有效,讓她也一時間有些想要兌換很多。
隻是不知為什麼,心中隱隱有個想法讓她放棄。
再一次的揮拳,眼前的沙袋出現了一處不小的破洞。
握緊的拳頭有些顫抖的收回,額間的汗珠滴落在了地麵。
聲音不大,卻能被往日的自己所能聽見。
然而此刻,進入耳朵的聲音隻剩自己胸膛起伏時的喘息。
【宿主,兌換技能吧,不需要太多人的生命,還可以讓你不用那麼累】
係統的聲音適時的響起。
原本已經垂下的拳頭再次握起。
她搖頭。
“我不要。”
拳頭再次砸向了那有些殘破的沙袋。
連帶著那不值一提的奇怪倔強。
……
沒有代號的人總是逃脫不了組織的考核。
雖然沒有涉及到奪走生命,但當自己從隻有泥濘的廢棄鐵網中爬出的一刻,穀原愛還是鬆了口氣。
被人注視的感覺讓自己的第六感感到興奮。
她抬眸。
那個烏鴉的虛影再次看向了自己。
向著那最後一步的拚圖在此刻集齊。
她摘下了臉上麵具,笑得讓人心髒一顫。
清純的臉上是標誌性惡魔的微笑。
也是在此刻,她的腳真正邁入了組織的領地。
“好久不見,boss。”
……
穀原愛在組織的地位最終還是因為烏丸蓮耶的關注而提升了。
去學校時的易容也不再隻是一張簡單,隨手一套的人皮麵具。
那劣質的人皮麵具雖然不至於讓普通人看出來,但戴久了的自己總是有些不適。
每當她離開學校後取下麵具,自己的臉上總是因為憋久了泛紅。
……
最近組織裏的活躍度多了一些。
從烏丸蓮耶的口裏,穀原愛聽到了對於傳說中讓人能夠永生藥物的幻想。
……
“永生嗎?”
穀原愛喃喃著烏丸蓮耶口中的話。
這似乎是所有人都無法拒絕的東西。
但仿佛。
也很容易拒絕。
…
“那是什麼?”
此時不到十歲的穀原愛指著那處地圖上的地方。
那裏被烏丸蓮耶標記上了紅點。
而另一處紅點,是在過去已經倒閉的白鳩製藥。
而頭頂的攝像頭轉來時安靜了一瞬,才是緩緩開口。
“那是一個能創造出奇跡的溫床,孩子。”
穀原愛垂眸看著那處地方,眨了眨眼,“那等建完,我能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好孩子。”
監控後麵的那人沉默了一瞬,還是這樣說著。
……
研究所還是建成了。
在烏丸集團龐大的資金投入下,研究所建成的速度很快。
憑借那張象征著特權的臉走進那個地方。
隻是沒過多久,穀原愛的身影便衝出了研究所,蹲在了路邊的花壇幹嘔。
緩了不知道多久,她才再次站起。
腳步帶著些許顫抖的走了進去。
剛建起的研究所裏彌漫著一股讓人說不出的奇怪味道。
三兩個早已失去了價值的人被丟進了標記著處理室的房間。
從那裏走過,隻能聞到讓人犯惡的焦臭味。
曾和組織相對立的人被集中關在了一處地方,那裏的味道太重,就連在地上彌漫的水漬也讓人一時間分不清是尿液還是其他。
隻是當穀原愛看去時,那些人並沒有哭喊,身上密密麻麻的針孔和腐爛的軀體。
他們的表情像是早已麻木,一直空洞的盯著一處地方。不知自己會死在什麼時候的未來。
穿著白大褂的人從自己身旁走過。
那張沒有半點危險性麵孔下的人手推車裏的,卻是一具早已變形的屍體。
明明有著比常人更大的腦袋,露出的手卻隻有嬰兒般大小的屍體。
無人會對這種事生起反應。
在這裏,隻會蔓延著死氣。
‘地獄。’
穀原愛一時間在腦海裏想起了這個詞。
不忍的瞥過腦袋,手指在經過一處獄門時被一個軟乎乎的東西圈住。
等穀原愛低下頭看去,卻是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孩子。
向來習慣趕盡殺絕的組織將眼前的嬰兒一同帶來。
抱著孩子的母親緊張的看著這一幕,伸手將自己孩子的手拍掉,希望這樣就可以減少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