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董英不做辯解。

此處是騎兵隊臨時落腳處,一個沒落村莊無人居住的破房子,門窗也是將士們才劈了木頭自己現釘上的。

寒冬臘月裏,寒風呼呼作響,寒氣從門縫窗縫裏直往屋裏鑽。

李彪身上蓋的沉重發黃的舊被子,是這個房間裏唯一的取暖措施。

他看向眼前人,見這人厚重鎧甲下露出的那雙手,已經紅腫潰爛,卻還在那輿圖上比劃著,思考著。

“你的手生凍瘡了。”他提醒道。

董英的注意力一直在輿圖上,隨口應了一聲:“嗯。”

李彪此時,似乎才想起自己的處境。

“你是誰?我這是在哪兒?我的那些兄弟們呢?我的貨呢?”

董英的目光,終於從輿圖上離開。

“這是蜀南邊境,你的‘貨’已被蓉城知府順利接收。不過,你的人已全軍覆沒。”

押送贓銀的幾十人的隊伍,有幾名是清江縣的衙差,有鏢局的人,還有駐守當地巡檢司的士兵。

沒想到,居然一個都沒活下來。

李彪掙紮著坐起來,雙手捶床。

“我定要為那些枉死的人,討個公道。”

早已看慣生死的董英,淡淡地說了句‘節哀’,便開始忙起自己的事。

既然到了蜀南境地,李彪決定先在此安心養傷,等他傷好了,再回縣衙。

暗暗發誓,這一次,定要揪出孫寶全的狐狸尾巴。

李彪喝了藥,高熱也很快退下,不過幾個時辰,他就能下地走動了。

聽到院子裏聲音嘈雜,他順手拿起床邊的頂門棍當做拐杖,推門走了出去。

彼此都不認識,也沒什麼話好說,不過看到一群陌生的士兵裝扮的人都好奇地看著自己,李彪心裏還是有些慌慌的。

“做什麼,我又沒吃人!”

將士們便紛紛扭過頭去,不再瞧他。

李彪也覺得沒什麼意思,此時尿意襲來,便一瘸一拐地走到牆根底下,扒了褲子就開尿。

“哎——”有士兵過來阻止,“這裏不方便,你出去解決。”

李彪不悅。

“都是男人,有什麼不方便的?尿都尿了,還不能讓尿完?”

說話的同時,也解決完了。

“痛快!”

士兵們可不痛快了,臉色都可黑了,一個個跟要吃了他一樣。

李彪心裏發毛,提上褲子,又一瘸一拐回了房間。

此時已是黃昏時分,門外有士兵請示:“董副將,傷者已醒,要不要讓他搬去別處住著?”

董英看著臉色泛紅又有些發熱跡象的李彪,回道:“不必了。”

“可是……”

“退下吧,無妨!”

“……是!”

沒一會兒,有人送了飯和熱水來。

這是李彪今天吃的第一頓飯,還是晚飯。

不過就兩張發幹發硬發黑的餅子,熥了以後吃起來還是有些費牙,也沒有菜,甚至連筷子都沒有。

董英去外麵洗了手,回來抓起幹餅子硬啃,還遞給了李彪一張。

李彪啃得費勁。

自從記事起,已經有些年頭沒這樣吃過了。

他隻能學著眼前的人,吃幾口餅子就一口熱水往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