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了看眼神呆滯的袁燁,又看向臉色平靜無波瀾的袁昊,心下沉了沉,遣退左右,隻留下常太醫為父子倆醫治。
“常院使,好好幫孩子診治。”
常院使微不可察地雙手一抖。
“殿下……”
一旁的袁昊,經過幾天的休養,身上倒是有了些許力氣。坐起來,擺了擺手。
“無需為難大夫了,燁兒的病情,世上無人可醫。”
“你是不相信本宮,才把孩子弄成這般?”
“太子仁心,肯放過我袁家三人,我袁昊又怎能讓太子日後為難?”
“……”
“太子不必自責,唯有燁兒如此,我才放心他留在這世上,就當是我這個做父親的私心吧。”
“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
……
沉默了好一會兒,太子才歎了口氣,再次命令道:“常院使,無論如何要把孩子醫好。”
“殿下,這……”
常院使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他昨天是錯怪太子了,還以為孩子的病是太子動手所致。沒想到,居然是袁昊親手所為。
可憐天下父母心。
隻是這孩子的病情非同一般,即便他是太醫院諸太醫之首,醫治起來也極其棘手。他也沒有把握。
“殿下,老臣自會竭盡所能為其醫治,不過……”
太子看袁昊那堅定的神色,就知道他是下了‘死手’的,怕是不會給人留下治愈的機會。
“罷了,你盡心醫治就是。”盡人事聽天命吧。
“是,殿下。”
太子再次看向袁昊。
“因為牽扯到為你們父子求情的武考生們,所以今晚必須行動,你的身子可吃得消?”
袁昊頷首。
“我撐得住,今晚依計行事便是。”
說罷,神色又有些複雜難言。
“這一世,被我所連累者無數,我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而束手無策……下輩子吧,若有下輩子,我袁昊願為他們當牛做馬來贖罪。”
太子注視著袁昊,須臾才道:“也不必等那虛無的下輩子,等過了今晚,你安全了,餘生有的是機會想辦法彌補。”
袁昊笑笑,“你說得對。”低下頭去,在別人看不到的角度,他眼裏卻沒了笑意,取而代之的,隻有滿眼的決絕。
到了子時末,太子便派了幾名心腹高手,把袁昊父子及由董英假扮的‘袁曦’三人,秘密送去了京城西郊的靈山。
冬季本就寒冷,這個時辰又是一天當中最為寒冷的時刻,袁昊拖著重傷之軀,親自背著兒子,一步一步,艱難地爬到了山頂。
宋大壯等人,早已在此處布置妥當,他向幾人解釋道:“這下麵就是萬丈懸崖,跳下去就會即刻斃命,好在距離這崖頂不到兩丈處就有一個秘密山洞。”
他又指了指崖頂的一顆大腦袋樹。
“這棵樹枝條繁茂,其樹枝剛好垂到那洞口處,等燕王的追兵追過來時,你們便做走投無路跳崖自盡狀,記住,一定要抓住這個樹枝,我和另外幾人會在洞口接你們。”
代替三人跳崖的‘屍體’,已經按著他們的身形從亂葬崗處找了幾具過來,就等袁昊等人‘跳’下去的同時,那屍體便會被他們拋出去,趁著夜色瞞天過海,金蟬脫殼。
就算朝廷派人去崖底尋人,也要數天才能打撈上岸。到那時候,屍體也早就被魚蝦啃噬的麵目全非,任誰也辨不出本來麵貌了。
袁昊知道怎麼做了,抱拳,對在場之人一一謝過。
之後,又把熟睡的兒子,交到董英手裏。
“背著這臭小子爬了一路,身子果然吃不消,為了安全起見,待會兒還請董姑娘帶他一起‘跳崖’。”
董英見袁昊氣喘籲籲臉色蒼白,知道由他帶著孩子跳崖的確不妥,便點了點頭,把孩子綁在了自己腰間。
“好,我帶孩子,你自己小心些,一定要抓好枝條順延而下。”
“袁昊謝過董姑娘。”
從山頂往下看,黑漆漆一片,就算有火把照著,也難看到被枝條遮掩的洞口。在場的人心裏都十分有把握,這個計策肯定會萬無一失。
這時,在不遠處放哨的人跑了過來,說是山下有動靜了。按照之前的安排,是太子帶人過來抓人了。
太子的人已經去宮裏報過信,說是發現了袁昊的藏身之處。果不其然,燕王安插在宮中的眼線,也第一時間給燕王遞了消息。此刻,燕王竟是和太子同一時間過來抓人了。
這也是太子故意安排的。
不過是讓燕王做個證人而已。
不過,胡振來此處,卻是沒在太子的預料之中。
不過想想也就明白了,怕是皇帝連燕王也不放心,所以才派了胡振過來盯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