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艘渡船逆著武陽江往上遊又行了一天一夜,
夜裏趁所有人都睡著的功夫,時懷川仔細看了看水路圖,悄悄和顧修玉商議了一下。
“這裏有著兩道彎,我想……”
船長室被征用,時懷川攤開手中的水路圖放在桌上,點了點其中的一道支流峽口,看向顧修玉。
顧修玉垂眸敲了會,伸手攥住他的手腕將人拖進了懷裏坐著,下巴壓在肩窩上,“想在這拐個彎,不走武陽江?”
“防人之心不可無。”時懷川低歎了一聲,抬眸從破碎的玻璃看出去,看向甲板上橫七豎八睡著的人影,“慶春他們的漁村不能落進倭寇的視線裏,你也是這麼想的,對麼?”
“他們救過你,自然是要顧慮些。”顧修玉點了點頭,伸手在支流上遊圈了個圈,著重點了點這個鎮子。
“這裏是西南軍六十三團的駐地,我去打個招呼,將這些人留在這裏。想回家的,會安排人送他們回去,無家可歸的,若是願意便入了軍錘煉下,或者就在這鎮子上討個活計幹。”
“放在自己人眼皮子底下,倒是可行……”
兩人一拍即合,當晚便命人轉了舵盤,趁著夜色拐進支流水域,拐過了一道彎後朝著那個鎮子航使過去。
因為改變路線,又多航行了數百裏。
待船停進渡口之後,這麼多的船隻很難不引起注意,尤其是此地還有駐軍在,眾人還沒有下船就被六十三團的兵給圍住了。
“船上都是什麼人?可有往來憑證?”
渡口的木板橋上,有小兵端著槍扯著嗓子喊了句,算是例行詢問,又算是警告。
顧修玉從船長室走出來,揚了揚下巴,跟著的副官會意走上前,揚聲吩咐道:“船上是西南督軍府顧修玉,讓你們團長過來說話……”
“顧大帥?你少忽悠人了,顧大帥啟程去北方談合作,這是整個西南軍都知道的事情,怎們會又來一個顧大帥?”
小兵剛聽到名號有些懵,不過很快就警惕起來,將手中的步槍都端上了肩膀,嗆聲道:“再不說實話,小心子彈不長眼。”
他旁邊有人見勢不妙,扭頭往團指揮部跑去。
顧修玉到自己人駐地居然被說假冒的,時懷川挑了挑眉梢,從話頭中聽出了一些關鍵信息,懶洋洋的低笑道:“顧大帥,去北方談事的借口,找的也不怎麼樣嘛……”
“確實,就該說是出來找逃跑的夫人才是。”
顧修玉無奈的看向船長室瞥了他一眼,微敞的領口看的他喉嚨發緊,深邃的瞳仁蕩過去便挪不開了。
許是被他這不著調的言論取悅,時懷川微眯起眼眸,慢悠悠的說著:“據我所知,顧大帥的夫人已經被燒死在了泗古城的小洋樓裏,又何來逃跑之說?”
“怎的,還就不允許勞資續弦了?”
顧修玉哈哈笑出了聲,從口袋裏摸出雪茄在鼻尖嗅了嗅可眼神卻像是在探尋著別的地方,充滿了攻占感,“霜清園的川老板就不錯,唱的了曲,打得了架,還動得了槍,而且瞧著也不似個短命的……”
“哦?大帥可問過川老板意見了?”
時懷川的眼神同樣不服輸,往後靠著椅背,長腿交疊的翹在桌沿上,眸光幽深似寒潭,充斥著危險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