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瓊文滿腔憤恨和言語一同噴薄出來,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在確認了是那間百槐堂之後的京兆府府尹已經沒有了先前的熱忱,不聲不響地遣散了剛剛糾集起來的一隊捕快,命人拿來臉帕和清水,再親自給這位來自天水郡住在鎮國公府的謝公子倒上了杯熱茶。
“咳咳,謝公子,如果我所料不錯,貴府應該不知道公子這次來京兆府告狀一事吧?”
謝瓊文擦了掉了臉上的白色鞋印,微微點頭:“的確不知,我方才受辱被欺,還未來得及告知姑母。”
京兆府府尹暗道一聲難怪了,然後勸道:“這便是了,公子稍安勿躁,不如你先回家一趟將此事告知,到時候您再來京兆府告狀,如何?”
謝瓊文愕然道:“大人,京兆府告狀還有需先告知府上的規矩嗎?”
京兆府府尹笑著擺了擺手,意味深長地說道:“非也非也,這不是什麼京兆府的規矩,隻是我本人給謝公子的一句話,聽與不聽都憑謝公子本人。”
這前後的態度差異,讓謝瓊文有些費解,實在想不明白一個在野的藥堂怎麼會讓一位坐鎮京兆府的從三品大臣敬而遠之。
他有點不死心,但恰在此時後庭突然泛起一陣強烈的不適。
“噗——”
聲悶,卻臭不可聞。
京兆府府尹放下了剛端起的茶杯,雖然什麼也沒說,但掩住口鼻的動作已經等於是什麼都說完了。
謝瓊文一臉難堪之色,他很想當成無事發生,但後庭不斷湧動的感覺就仿佛是催命符,每一分一秒都在崩潰的邊緣徘徊,逼得他不得不開口:“大人,我這突有內急,需要方便一下。”
“無妨的,這都是人之常情,來人啊,帶謝公子去茅房!”
“多謝大人體諒。”
謝瓊文走後堂內沒有了其他人,京兆府府尹流露出嫌惡之色,揮手扇了扇風,要趕走這汙穢之氣:“雖說人有三急,但這家夥來之前到底都吃什麼了?怎會如此惡臭。”
杯裏沒喝完的茶水都好似被汙染了,不複清香。
隻能倒了。
謝瓊文在京兆府的茅房這一蹲,就是蹲了半個時辰,在此期間京兆府府尹都差人在茅房外問了問,擔心這來頭不小的公子要是在京兆府茅房裏出了什麼意外,萬一是掉進坑裏溺斃了,那可就是麻煩事一堆了。
走出茅廁的謝瓊文,腿都已經軟了,臉色也白了,整個人跟虛脫了一樣,京兆府府尹再見到他時總有種能聞到股味兒的錯覺,像是蹲太久已經熏入味了。
不過先前的不甘心就好像連同穢物一同留在了廁所裏,謝瓊文來見府尹隻是出於禮儀來告了聲辭,離開京兆府時已然是身心俱疲。
要是不知情的人見了,準會以為他是在裏麵蒙受了何等的冤屈與酷刑。
回到金堂玉馬的鎮國公府,謝瓊文喝了一大碗茶水才感覺好受了些,想起了京兆府府尹的那句勸說,不甘之情又死灰複燃了,找到姑媽訴苦,過程中免不了添油加醋,把他自己說得多可憐多卑微,又把百槐堂描繪得多麼野蠻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