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嬰堂的賬簿內容,除了生活所需的米麵布匹消耗了多少銀錢和某月某日哪位善人捐助了多少銀錢之外,還有堂裏孤兒的人數變化,什麼時候收養了幾個,什麼時候被領走了幾個,都有明確記載。

雖然沒有明目張膽到在賬簿上直接寫出把孤兒賣出去後換來了多少兩銀子,但漕幫和西豐樓的賬簿裏的每一次運貨與進貨,都能在育嬰堂賬簿裏找到對得上日期的領養記錄。

這些記錄裏本該幸福的開始一段新生活的孩子們,最終都去到了什麼地方,遭受到了怎麼樣的對待,到了現在已經是連幻想的餘地都不剩下多少了。

既然育嬰堂的賬簿也能與另外兩本賬簿對應上,這便沒什麼懸念了。

徐年對照賬簿時沒有避著鬱芸紡,鬱芸紡看著賬簿上的一條條記錄神色漸漸變得有些複雜,她幽幽地歎了口氣,道出了此行目的:“我來天水城,便是為了已經落在徐真人你手裏的這另外兩本賬簿。”

徐年淡淡地說道:“現在賬簿在這裏,你打算怎麼做?”

“如果三本賬簿都夠互相對照,那就證明育嬰堂確實有問題,不是偽造賬簿栽贓陷害,這三本賬簿就是如山鐵證,那麼……我就應該把這三本賬簿燒掉。”

迎著徐年說不清是冷漠還是平靜的目光,受製於他的鬱芸紡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當然,眼下賬簿是在徐真人的手裏,我想要毀掉賬簿是不太現實了,隻能試著和徐真人溝通一下,看有沒有可能對這三本賬簿的去留達成一致。”

在計劃之中,鬱芸紡最大的敵人應當是漕幫天水城分舵的舵主竇江流。

一個六品的武夫而已。

雖然都是六品,不消說什麼巫師的鬼魅手段如何戲弄粗鄙武夫,同品之間本來實力就有高低差異。

就好比鎮魔司的首座和天魔教左右使者。

雖然三人全都是五品。

後麵兩人哪怕合擊之後能短暫爆發出四品之威,不還是被前者一人斬了嗎?

再說三奇之一的盜首。

論修行境界,是五品吧?

但天下間其餘五品,可沒幾個人配與盜首過招。

鬱芸紡雖然遠不及盜首和鎮魔司首座那般出類拔萃,但她早年得過些機緣,在六品境裏也算是個佼佼者。

要說在漕幫分舵裏要想殺了竇江流全身而退或許困難,但如果隻是在竇江流的眼皮子底下拿走賬簿,卻是有個七八分把握。

隻不過到頭來遇到的不是竇江流,這就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意外狀況了。

隻能說,計劃難免趕不上變化。

張天天略一思索,恍然道:“燒掉賬簿,毀滅證據……你這個九珍樓掌櫃是在為大皇子做事?早就聽說過九珍樓來曆不凡,連京兆府都老實排隊,原來你們是大皇子的人呀。”

會這樣想不奇怪,但這不是實情。

鬱芸紡搖了搖頭:“我可沒有同侍二主的毛病,你們見過我東家,我隻是在為東家做事,至於東家和大皇子……嗯,東家她和大皇子是有些關係,但並非是誰為誰效力的從屬關係。”

聽到張天天誤會了她和大皇子的關係,鬱芸紡倒是更踏實了,更加相信這兩人隻是意外入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