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蔽日,失去了光線的空氣變得陰冷刺骨,諸葛台雖然在徐年的庇護下及時遠離沒有被這黑暗吞沒,但是方才那種撲麵而來的陰寒感卻已經令他起了雞皮疙瘩。
尤其是想到這使天日變暗的黑暗,竟然是從一個人的身體裏麵噴湧而出,不禁更是頭皮有些發麻。
“徐真人,這……葛葉體內湧出來這些黑暗是什麼東西?他體內這是被下了某種禁製嗎?隻要說了不能說的,就會以這種方式死去?如此詭異……難道是天魔之力?”
諸葛台自身的修為隻能算平平無奇,都沒能登上潛龍榜,但他的眼界遠在修為境界之上,知道天魔之力,也知道有些用於控製他人的禁製法術,能在說了不該說的之後觸發,自我了斷甚至拉著周圍人一起同歸於盡。
如果沒有徐真人拉著他後撤,被這如滔滔江水般的黑暗淹沒之後會是什麼下場?
諸葛台並不清楚,但想來不會是什麼好事。
“不,這不是天魔之力,我也說不清這是什麼,不過你的推測應該沒錯,在葛葉說到他認的那位義父的時候,不光是聲音被抹去了,這些黑暗也從他的體內湧現而出,直到撐爆了他的身體,向著周圍傾瀉。”
諸葛台從這黑暗中感受到的是陰冷,猶如是深秋夜色裏萬籟俱靜的死寂,但是修為境界遠在他之上的徐年從中感受到的更多。
徐年沒有感受到了天魔之力的氣息,但卻感受到了混亂不堪的天機。
這片黑暗湧現出來之後,便將這一片天地都給攪亂了,就好像原本齊整的一針一線被撕開,成了一團理不清的亂麻。
雖然是截然不同的原理,但這片黑暗之內想必和渾天盤的小天地一樣,同樣是位於天機之外。
“徐真人,現在這怎麼辦?我們就……等著這片黑暗消散掉嗎?”
“恐怕沒這麼簡單。”
黑暗中的天機十分混亂,對於視覺和知覺都有抑製作用,但徐年畢竟是道門五品境,他依然能感知到黑暗中的變化,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蘇醒。
如同一粒種子,正在汲取著這片黑暗中的養分,迅速發芽。
徐年抬手便是九道流光斬出,但是鋒利無匹的劍氣斬向這片黑暗,就如同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收效甚微,引動天地之力轟然砸下,也不過是令這片黑暗震蕩了一下,如同掄錘砸向河麵,縱然水花四濺也不斷其流,遠遠不能損其根本。
究其原因,這黑暗並非是有形之物。
黑暗裏的東西即將蘇醒的刹那,徐年拿出了渾天盤,圓環轉動之間激蕩出的光芒覆蓋了整片黑暗,連同他自身一起納入了與天地隔絕的小世界之中。
在諸葛台的視線裏看去,便是徐年連著那片詭異的黑暗一同消失不見了,葛葉的屍身也沒有留下來,不知是已經炸得粉身碎骨點滴不剩,還是一起消失了……
在黑暗之中蘇醒過來的是早就寄生葛葉神魂深處的一縷念頭,平日裏隻是慢慢伸長根須直到充滿神魂的每個角落,除此之外如同不存在毫無影響,隻有在他觸發了禁製之後才會被喚醒過來。
蘇醒需要養料,而葛葉便是最大的養料。
隻不過葛葉並不會被吃幹抹淨身死魂消,因為留在他神魂裏的僅僅是一縷念頭,如果沒有憑依很快就會散去,如同種子生根發芽需要土壤,而這縷念頭的土壤便是葛葉。
這也是葛葉寧死也不想觸動禁製的原因,不想淪為天機奴那樣的傀儡。
生不如死。
不過葛葉不知道的是,這禁製其實在他身死之時,隻要不是神魂同時潰散,禁製也同樣會被觸發,喚醒他體內的一縷念頭。
隻是那樣一來損耗也會更大,被製成傀儡的可能性確實會更低一點。
“……這是渾天盤裏麵的小天地?你是滎原王家的人?”
渾天盤的籠罩之下,黑暗裏頭的東西已然複蘇過來,傳出來的是葛葉的聲音。
隻不過低沉而有沙啞。
“不,不對……你不是滎原王家的人,你應當是……是在玉京城橫空出世的那位道門大真人,對吧?還以為渾天盤是落入了異族之手,沒想到是在你手裏……”
一道身影在黑暗之中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正是理應已經粉身碎骨了的葛葉。
徐年身處黑暗之外,二話沒說,抬手便以分光劍丸斬出劍氣,沒入黑暗之中,黑暗能攪亂天機但可擋不住劍氣,葛葉的腦袋毫無懸念地被斬了下來。
才站起來的葛葉又躺下去了。
不過沒過一會兒,葛葉又慢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無頭的身軀晃了晃後。
黑暗朝著空蕩蕩的肩頸湧了過去,又長出了一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