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盒中之迷(2)(1 / 2)

老和尚覺得雙手越來越沉,手中所捧已不是白玉雕馬,而是一枚滾燙山芋。

青州六虎六雙眼睛正如六柄鋒利的刀,筆直刺向他雙手及手中那件珍寶。

他們隨時有可能對他發起致命一擊。

但他內心的不安絕非因此。

他內心究竟為什麼不安,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勉強鎮定道:“這東西的來曆,各位想必都是心知肚明。”

此話一出,顯然已表示這匹雕馬乃正品。

胡老板三人與這事並沒多大關係,一見到盒中的白玉雕馬,立刻臉顯驚異之色,不免交頭接耳,低聲竊議。

他們比在場任何人都更一頭霧水,更想盡早聽明白這件事的原委,便將探詢的目光不約而同投向老和尚的臉上。

坐在他們旁邊的年輕人卻隻皺了皺眉,再沒有其他特別的反應。

黑襖人臉色陰沉,一雙手緊捏成拳,手背凸起蚯蚓般的幾條青筋,慘白骨節也現了出來,全身因心中激動的情緒而輕微地戰栗不止。

老和尚始終捧著光華似雪的白玉雕馬,他本想將之放回桌上,可是冥冥中有一種強大力量在阻礙他的手臂肌肉,控製他的每根已然緊繃的神經。

他強自鎮定,盡量讓語聲聽來正常:“各位一定很納悶,何棋公超凡技藝,這白玉雕馬不但是他老人家的遺作,也是他最為得意之作。他將這白玉雕馬完成,已知用盡了畢生的精力與智慧,頓時黯然神傷,一日後便死去。他離世沒多久,中原戰火不斷,這白玉雕馬連續五年不知所蹤,直到五年後才有傳言這引得人皆夢寐的珍寶重現天下。這白玉雕馬本是一對,如今已各有其主,然而今日為何會到了一匹在這大雁塔內?要知太原府林之龍、杭州陸四爺都絕非可能輕易將這等罕世奇珍贈與別人,或者賣給別人。”

胡老板急問道:“銀魚大師何必說這麼多閑話?拐彎抹角,不免囉嗦,就像在故意弄著什麼玄虛。”

這老和尚原來正是慈恩寺的方丈銀魚大師,武功雖不高深,江湖中的地位卻極有分量,青州六虎的聲名威望與他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差著九天九地的距離。

青州六虎先時還隻當他不過是一個監寺的普通老和尚而已,因他身上雖神完氣足,不驕不躁,但並沒多少特別的氣質,又驕又躁的他們自然懶得對他尊重。

這下從胡老板口中聽見了他的鼎鼎大名,才知先時莽撞,錯得罪了人,六人登時臉上失色,竟有些灰溜溜的,窘迫得連手腳也不自在。

銀魚大師曆來和少林諸位長老為至交,經常約在一起參論佛法,且在每屆英雄會上,他必與最德高望重的幾名武林耆宿共坐首席。

雖說出家人四大皆空,戒色戒嗔戒貪,但銀魚大師卻是例外中的例外。

該罵人時他絕不吝嗇口水,該義憤填膺時他絕不坐視不理,有美人在前他也不掩飾自己的賞心悅目,有誰送上一大批香火他也會欣然接受,誰都不因此就鄙夷他,說他在江湖上過譽,為老不尊。

誰都相信他罵人從不罵錯,管的閑事也總有皆大歡喜的結果,喜歡美色卻隻動眼不動手,發出的讚歎也極盡涵養,別人送的香火他一文不少地用來修繕寺院和接濟窮人及暫時落難的江湖同道。

剛才他對青州六虎的態度特別冷淡,並不是嫌棄他們的為人,而是覺得這六兄弟太唐突,他最厭煩的事之一就是有人在佛門境地急火火的。

濃髯大漢又騰身站起,向銀魚大師畢恭畢敬地抱拳低頭,甚是慚愧道:“先前我們兄弟眼裏有沙子,沒看出竟是大師,多有不敬,還望大師海涵。”

銀魚大師合十回禮,語氣柔和,含笑道:“老僧並不嗔怪你們,你們也算好漢,粗人中的豪傑,必定未曾和我這種方外人打過交道,見了麵一時眼不順,想來也是常情。”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字字暗藏諷意,聾子都該一聽就明白。

濃髯大漢不是聾子,更不是傻子,這幾句話他當然立刻聽明白了。

他自討個沒趣,不覺臉漲得通紅,表情尷尬,滿眼沮色,垂了頭僵硬地坐下來。

他如坐針氈,很是難受,但畢竟理虧,隻得強迫自己盡量安分。

胡老板見他把正題又岔遠,便主動提醒銀魚大師:“大師該講清楚的,咱們還一個個糊塗著。”

他是商界打拚的人,對江湖事一知半解,隻熟悉銀魚大師的名號,對這名號背後的了解卻不深,所以對銀魚大師沒有太多敬畏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