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白盞燈照的走廊一片冰冷,賀立生屈著身子坐在盡頭的不鏽鋼椅上,燈光從牆頂投落,身前藏進大片陰影。
裴陽在幾米遠外走下輪椅,他沒有接李辰澤遞來的手杖,望著標示太平間的紅燈走到賀立生跟前。
賀立生對他的到來沒有反應,裴陽緩慢的,扶著賀立生的膝頭跪了下去。
“爸。”
“進去看看你哥吧。”
賀立生的聲音啞的不成樣子。
裴陽站在門前沒動,許久,他才抬掌壓下那冰涼的把手。
太平間內的溫度要比外麵低很多,裴陽的身體很怕冷,一旦受寒輕則咳嗽,重則呼吸困難。
但他仿若感受不到鑽進骨縫的陰寒。
“哥。”
裴陽站在冰冷的鋼床旁邊。
“我考上了。”
自從六歲的裴陽在某天笑眯眯的站在賀禮安床頭告訴他自己考上後,不能接受自己從此要被困在貴族學院的賀禮安就像對這句話患上了PDST,每次賴床,一聽到裴陽說這句就會從床上跳起來。
“哥,別睡了。”
可是賀禮安沒醒,麵目朗逸的青年如今臉色青灰,白布蓋到肩頭躺在床上。
裴陽瞳色沉靜,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悲傷。
他沒什麼感覺,隻是青年臉上的傷痕怎麼看怎麼刺眼。
就在吉茂以為他要離開時,裴陽抬起手,監控畫麵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閃動一瞬。
“陽陽,你瘋了!!”
吉茂尖叫起來,裴陽麵色無波的把手放在賀禮安臉上,人貫穿鼻梁和右臉的傷口正在快速覆合。
“停下!快停下!你為什麼要用魂力去幫個死人!他又不是你的任務對象!!”
“太醜了。”
裴陽沒頭沒腦的說了句。
“這?就因為這???你知不知道要是魂力不足導致魂體不穩會受刮肺穿心之痛的!!”
“沒事。”
原本由針線縫合的猙獰傷口淡到隻剩一道淺痕,裴陽收回手,喉頭升起一股幹疼的癢意。
“我習慣了。”
像要把肺都咳出來,裴陽拿出手帕捂在嘴邊,躬下身咳的撕心裂肺。
咳嗽帶出的生理淚水讓他視線逐漸模糊,模糊到連賀禮安的臉都看不再清了。
當裴陽拖著不斷咳嗽的身子走出太平間時,李辰澤立刻就要給他披上外套,裴陽推開,徑直走到賀立生麵前。
賀立生還保持著裴陽進去前的姿勢,渾身散發著一種暮沉的死寂。
“爸,對不起。”
“如果不是我給…”
“我也想怪你。”
裴陽眼眶通紅的開口卻被賀立生打斷。
賀立生抬起頭,裴陽從沒看過他這麼不修邊幅的樣子,滿臉胡渣,眼底布滿血絲。
“但這是命。”
賀立生轉過頭,空洞的望著前方雪白的牆,嗓音遙遠。
“陽陽,這都是命。”
年近四十的男人將頭貼在他腹部無聲落淚,裴陽甚至能透過不算單薄的針織毛衣感受到對方眼淚的熱度。
一站一坐,裴陽抬手環抱住男人,右手輕輕地貼上對方後腦勺。
比起幼時的依賴,多了成熟的溫柔。
“可惜呀,剩下的這個兒子也活不長~”
吉茂飄在旁邊嘖嘖兩聲。
“賀禮安為什麼會死。”
“上世賀立生並不看重原主,也就沒有要求賀禮安陪他上學,剛成年就被賀立生送去國外了捏~,這世劇情變動,結果也就變動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