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夜裏,商洛終於等到係統的報喜聲。
這麼多天過去,它總算修好了那個破破爛爛,數據量稍微大一點,就後台過載的破機器。
它興衝衝地在腦海裏跟商洛報喜:
「宿主,你做好接收準備,我現在正在後台搭建數據,很快就能將備份的記憶還給你!」
商洛點了點頭,平躺在床上,半夢半醒之間陷入一片迷霧。
最先喚醒他的是一曲不知名的由樹葉吹出來的異域小調。
商洛聽不懂那是什麼,卻莫名覺得很熟悉,他踩在散發著草木清香的軟軟的泥土上,每一步都仿佛走在雲端,輕飄飄無蹤無跡。
在一望無際的遼闊世界,夕陽在遠方的地平線,緩慢下墜,整個世界被橘紅色的晚霞映照著。
商洛一步一步朝著那個背影靠近。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最後僅剩一步之遙,他走到那個人麵前,終於看清了他的樣子。
——他穿著聖潔的白色長袍,五官精致優雅無可挑剔,指尖夾著一片綠色的樹葉,表情極為冷淡,整個人纖塵不染,幹淨到極致,聖潔到極致。
他抬眼,和商洛對視,一瞬間,鋪天蓋地的記憶湧入腦海。
艾裏安的臉在他的記憶中從一片空白,到漸漸有了輪廓,最後上色,逐漸變得鮮活生動起來。
他想起自己哭著求他不要死,他可以帶他回深淵,他不在乎他曾經做過的事,他不要艾裏安為此付出生命。
也想起自己逼艾裏安吹蒲公英,看他被嗆得一直打噴嚏,笑的差點跌倒在地上,想起那兩場夢幻又粗糙的拙劣的勾引幻術。
最後想起艾裏安在他濕潤的眼角印下的那個吻還有溫柔的告別。
他說“死亡並不是一場美好的體驗,他不想他經曆這些。”
他說“他並不無辜,他同樣滿手無辜者的鮮血,殺人者必須付出代價。”
他說“能在孤獨的赴死之前,再見他一麵,他很開心……”
商洛捂著隱隱作痛的心髒,小聲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離別的鈍痛此刻後知後覺地席卷了他的大腦。
他想到了來自深淵的哈迪斯,一模一樣的五官,截然不同的性格,艾裏安溫柔的眼神和哈迪斯嗜血的雙瞳交替在他腦海中閃現。
係統有些奇怪:「宿主,你怎麼了,拿回記憶不開心嗎?」
商洛搖了搖頭,無意識地捏著被角,指尖因為太過用力而發白:“我隻是覺得奇怪,我當時哭成那樣求他,他都沒有一絲心軟。”
“按照艾裏安的性格,既然決定去死,肯定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又怎麼會讓哈迪斯出來,這中間肯定出了什麼我不知道的差錯。”
商洛越想越頭越痛,仿佛要炸開一樣,幹脆不再思考這些東西,蒙頭蓋上毯子,努力催眠自己入睡。
等他從昏沉中朦朧醒來,發現床邊跪著一群人,而他被裹在一層又一層的白狐裘中,身下是鬆軟暖和的大床上。
哈迪斯就坐在床邊,抓著他的手腕,眼神古怪地盯著他。
“你發燒了。”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魅魔竟然也會發燒嗎?
商洛腦子裏第一時間閃過的就是這句話,但感受了一下自己腦子昏昏沉沉的狀態,好像確實是生病的症狀。
他張了張嘴,想開口說話,卻發現喉嚨沙啞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