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孫女的解釋,李婆子不再說什麼,這人帶也帶回來了,看著也確實可憐。
現在家裏不缺這一口吃的,若是無處可去,隻要是個安分守己的,也可以讓人去作坊裏做事。
現在作坊裏手腳快的,一天工錢就有上百文,手腳慢些的,也有個五六十文,就算是最低工錢,養活自己也綽綽有餘。
火爐被移到稻草墊子旁邊,被窩底下,少年原本蜷縮的身體慢慢舒展開。
幹淨的蘭花白底被窩下,躺著個頭發髒汙蓬亂,滿臉泥垢的人,李婆子皺了皺眉。
這人髒兮兮的,實在不像樣。
她又好奇眼前人的容貌,便叫柳娘子打了熱水來,打算給他簡單清理一番。
柳娘子打來了熱水就要上手給草墊子上的人清理,郭玉姝卻接過她手上的帕子,衝她道:“柳大娘先回作坊裏歇息去吧,晚點兒再來家裏做晚飯就成。”
柳娘子驚了一下,會意過來,也不多話,立即低頭出了堂屋,直直往院門而去。
看她出了院門,並小心關上院門,郭玉姝才坐到草墊子上,準備親自給少年清理。
這下,李婆子不樂意了,大孫女十二歲了,她正月裏出生,這冬日一過,轉眼便要過十三生辰了,過了十三歲生辰,虛歲也十四了,算是個大姑娘了,怎麼能給一個大不了她幾歲的少年清理身子?
她拉起郭玉姝,不滿道:“我來我來,小丫頭辮子,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啊。”
郭玉姝看她奶奶那嫌棄樣,摸了摸鼻子,退後兩步,讓出位置讓她奶奶來。
溫熱的帕子擦過少年的麵龐,少年蹙著的眉頭舒展開,還發出了一聲小聲嗚咽聲,似小狗睡夢中的嗚咽般。
李婆子也是個當娘的,少年的嗚咽聲讓她瞬間母愛泛濫,這孩子看著年紀小不了她小兒子幾歲,大雪天裏被凍得暈過去,也是怪可憐的。
少年臉上的髒汙很快被全部拭去,露出一張皮膚白皙,眉目清秀俊逸的臉。
閉著的眼睛更突出他長而彎的睫毛,看著人畜無害。
傅老頭卻驚嚇得瞪著眼睛說不出話來。
郭玉姝看他這反應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她沒有忘記,這少年前世因何而死。
可以說她是間接害死他的凶手。
前世,她與少年相識時也是在林子裏,少年從小被狼養大,早就失了人語,行為處事更像狼一般。
他對誰都一副戒備模樣,唯獨對她有幾分信賴和親近。
沈政不喜歡這少年對她的親近,多次讓她將少年扔出去自生自滅,她那時不忍心,便拒絕了,還讓人將他清理幹淨,好飯好菜的養著他。
她記得少年洗幹淨後露出真容時,沈政那來不及掩飾而震驚的表情。
當時她以為沈政隻是震驚於少年驚為天人的美貌,錯過了他眼底的暗潮洶湧,對他完全沒有防備。
有天夜裏她醒來,看到少年渾身是血,被人像抬什麼物件一樣抬著,
而沈政背對著她的營帳站著,聽到動靜,回頭看到她出來,肉眼可見的驚慌失措,但那隻是一瞬,他很快掩飾過去。
而她隻當他是殺了人她護著的人才驚慌失措,並沒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