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票,四毛一斤,沒票五毛二分一斤。”這大叔背簍裏也沒有多少。
供銷社一斤苞米兩毛五分錢,要糧票,黑市雖然貴了不少,但可以不拿票,就這,還不一定買的著。剛剛就有兩個賣糧食的賣完走人了。
“沒票,五毛一斤行不?”
大叔看了兩眼方嵐枯黃的頭發“要多少?”
方嵐趕緊把布袋子遞過去“三斤。”
貨銀兩訖後,方嵐拎著放糧食的籃子走向買雞蛋的大嬸。
“雞蛋不要票三分錢一個,一人隻能買10個。”那大嬸剛看到方嵐買了糧食。
“我要5個。”
買完了糧食方嵐往外走,望風人看了眼她四處咕嚕轉的眼睛,“第一次來吧,你這樣太明顯了。”
方嵐也知道,但她第一次幹這種事,還是有點緊張的,“謝謝叔叔,我知道了,我家裏人在前邊等我。”
她出了巷子回頭,見不到望風人的身影後,趕緊把頭上的舊布摘下來搭在籃子上,然後長長鬆了一口氣,整理好東西和表情回家。
方嵐一直走到家門口都沒有遇到什麼熟人,從脖子上取出鑰匙開門。
買來的苞米粒不能直接吃,還要先磨成苞米麵,她走到廚房將5個雞蛋放進碗裏,又拿了一個碗裝了半碗苞米去後院,那裏有一個小石磨可以磨苞米。
半碗苞米大概3兩左右,磨好之後還剩一小把玉米碎,她用另一個碗將玉米碎裝好。
從院裏抱了幾根柴火熟練的生起了火,然後往鍋裏添了一大瓢水。
不一會兒水就開了,方嵐連忙將碗裏的苞米麵倒進去,邊倒邊攪拌。
她雙頰不住泛酸,不停地咽口水。
鍋裏的苞米麵糊糊越來越粘稠,她又從櫃子裏拿了一個雞蛋磕在碗裏,用筷子攪散後倒進糊糊裏,在灶台周圍找了個遍隻找到一個空了的鹽罐子,她用勺子使勁刮出一點鹽沫子放進鍋裏。
盛了一大碗糊糊放在旁邊,方嵐將鍋涮洗幹淨,又添了半鍋水,往灶膛裏加入兩根柴火,打算等會洗個澡。
畢竟在縣城裏,柴火也要錢買,再加上4月份天氣還不熱,上一次洗頭洗澡已經是十天前了。
方嵐端著碗走向堂屋,這一路她的肚子叫聲轟鳴,一坐下就迫不及待的湊上碗邊。
雖然還有些燙,但並不妨礙她狼吞虎咽,不過一會糊糊就下去了大半碗,解了急餓後方嵐放緩進食的速度,細細嚐了一口苞米麵糊糊,滿滿的苞米清香混著蛋花從喉嚨一直暖到胃裏,隱隱約約還能吃出一絲鹹味,真好吃。
方嵐將碗底刮得幹幹淨淨,又去廚房喝了半碗熱水才將肚子填了八分飽。
將碗勺洗幹淨,鍋裏的水已經很熱了,方嵐撤掉柴火,將熱水舀進桶裏,提到隔壁房間。
方嵐脫掉衣服看了看自己瘦成皮包骨的身體,肋骨突出,四肢如柴,簡直辣眼睛,不看了,趕緊坐進澡盆裏。
“唉”,方嵐泡著熱水澡歎了口氣,又舒服又愁。
今天買苞米花了一塊五毛錢,雞蛋花了一毛五分錢,兜裏隻剩下十八塊三毛五分錢了。
大姑和父親相差4歲,兩姐弟從小感情就好,方嵐家從父親出事到現在大姑幫了不少忙,方母臥病在床時也經常送糧食送東西來,龍鳳胎都去住了好幾回。姑父李國平是縣城食品廠的後勤主任,和大姑結婚後感情一直很好,對大姑這幾年幫著娘家也從來不說什麼,方母去世的葬禮就是姑父一手操辦的。
大姑生有三子一女,大表哥李建強,今年20歲,在食品廠上班,娶妻葛芬,去年年底結的婚,還不曾生育。
二表哥李建國,今年17歲,頂了他爺爺的工作,在家具廠當學徒工,談了個對象,估計今年也會結婚。
三表妹李秀麗,和方嵐從小一起長大,感情非常好,今年下半年滿16歲也下鄉了,大姑打算到時候把自己在紡織廠的工作給她。
四表弟李建民,今年10歲,在念小學3年級。
姑父是獨生子,大姑一嫁過去就生下大表哥,公公婆婆滿意得不得了,後來又生了二表哥他們,那更是笑得合不攏口。大姑人也勤快利索,對公婆十分孝敬,再加上大姑父在一旁幫忙,表哥表妹也與方嵐一家十分親密。對於媳婦這幾年常常拿錢拿東西往娘家跑,婆婆雖然心裏有點不樂意,但嘴上還是說著,大家都是親戚該幫著些。
方嵐很感激大姑一家,也知道大姑這次接龍鳳胎去住是當算自己養,她知道自己沒辦法養活弟妹,又要下鄉,所以盡管知道大姑家負擔不小,一家九口住在隻有4間房子的院子裏,也隻能拚命克扣自己,就想多留點錢給大姑,好讓她不至於太難做。
至於自家的房子,那是她打算留給龍鳳胎的,她不知道自己下鄉後熬不熬得住,還有沒有機會回來,所以這套房子是龍鳳胎最後的保障。
窮困潦倒,看不到希望,也不想拖累大姑,小姑娘存了死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