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鬥一直持續了很久,牆頭上落下來的血跡幾乎將整個牆麵都染紅了。還有一些掉下來的屍體,雖然及時清理了。可是地上的血跡卻是沒時間去擦的。幹了變成烏黑的顏色,然後又被新鮮的殷紅取代,最後又幹掉……一層層的,幾乎將地磚的縫隙都填滿了。
這還不算什麼,最讓人受不住的,還是那股子血腥味。隻讓人覺得幾乎要嘔吐出來。
沈玉闌當然也不例外——雖然以前進產房的時候也聞慣了血腥味,可是又哪裏比得上現在的濃烈?若不是強忍著,她是真能夠吐出來的。
外頭的人一直都很多,一波一波的從未停歇過。若不是府裏準備充分,隻怕還真不可能抵擋住——就說那大門吧,已經被撞了許久了,門上的黃銅門釘都被震落了許多。家丁們搬了好幾塊的假山石放在了大門背後,又用精鐵的門栓將門死死的拴住了。
沈玉闌一麵麻木的聞著衝鼻的血腥味,一麵盤算著時間,又是心焦又是急切。心焦的是再這麼僵持下去,府裏遲早都會堅持不住。急切是是,盼望著沈峻之能快點到了京城,然後將事情平息下來。她累了,她真是累了。
這麼折騰了兩日,就是鐵打的人也有些熬不住了。
大約,所有人其實都和她一樣,是在強撐著的吧。
不過,沈玉闌心裏明白,就是再撐不住了,也還是得咬牙撐著。哪怕是死,她都得死在這裏。不然,這裏是真守不住了。
倒不是她不怕死,而是她明白自己有責任也有義務。而且,她背後,是許多親人的性命,她若是退縮了,他們該怎麼辦?
一直這麼艱難的熬到了晚上,外頭的人潮終於散了。
聽見護院來報說是外頭的人都散了,沈玉闌頓時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不過卻也不敢立刻就放心了,隻道:“你們再看看,說不定是麻痹我們的。萬一卷土重來——”
好在,又足足過了半個時辰,也不再見有人來。
沈玉闌便是讓人開了角門,出去看看是個什麼情況。
卻原來是沈峻之到了。沈峻之率軍隊歸來,自然沒有人能頂得住。城門開了,叛軍被壓服了,如今又往宮裏去了。
沈玉闌這才感覺一顆石頭落了地。說真的,再這麼下去,她真是受不住了。不過她也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半個時辰之前人潮退去了。
又過片刻,齊宇舟也派人回來了。得知齊宇舟也沒出什麼事,十分安全,她心頭又是一鬆。
強撐著讓人將府裏清理了,受傷的請大夫來看傷,若是有身亡的,也先統計著。什麼事情都安排妥當後,她便是撐不住,一頭栽倒在貴妃榻上,閉上眼睛養神起來。
熬了兩天一夜沒睡,此時她隻覺得頭疼欲裂,精神更是熬不住。可要說真要在這個時候睡著,卻是又睡不著。所以,隻能閉目養神。
最後還是蓮芯看不下去了,讓人熬了一碗安神茶來,服侍沈玉闌喝了。
沈玉闌起初不肯,畢竟現在還沒有徹底的塵埃落定,她多少是不能完全放下心來的。
最後還是蓮芯勸道:“還能有什麼事兒?小姐還是歇著吧,不然熬壞了身子,可不值當。再說了,府裏還有老夫人可以做主,您就放心吧。而且我想著,恐怕將軍也快回來了。”
沈玉闌這才喝了安神茶,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熬了這麼久,這一下子睡著了,自然就睡死了,幾乎人事不知。等到一睜眼,都已經是深夜了。
口裏幹的似乎都要冒出火來,沈玉闌就喚人倒水來。
屋裏就一根蠟燭,光線也不亮,等到喝完了水,沈玉闌這才發現,旁邊伺候自己喝水的,竟然是齊宇舟。一時間又驚又喜:“你怎麼回來了?”
按理說,這個時候宮裏應該很忙才對,怎麼齊宇舟就回來了。
“我不放心,抽空回來看看。”齊宇舟輕聲解釋,貼心的又倒了一杯過來給她喝:“這兩日,辛苦你了。”
沈玉闌有些不好意思,“你在外頭比我更辛苦,再說了,一家人,又何必這樣見外?”
這句話似乎取悅了齊宇舟,頓時就聽見齊宇舟的笑聲,接著齊宇舟一下子就將她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