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洪看得很仔細,一邊還輕聲低語著什麼,像是計數,又或是與身旁的士兵低聲訴說著苦命的同胞將會麵臨的遭遇。
稍後,兩人躬著身快步回到隊伍中,稍稍布置後人馬分散開來……
此時的朱祁鈺想高聲喝止:“不能分啊,這個時候敵強我弱,我們再分兵無疑是以卵擊石!”
可惜,怎麼都喊不出來。正在焦急時,隊伍已經發動了。
兩路人馬從山這邊的峽道中突然衝了出來,直接撲向達子兩側,擺出了包抄圍剿的架勢。峽穀裏傳來千軍萬馬的呼喝聲,遠遠傳來隆隆震耳。
突然遭遇大明邊軍分不清形勢的達子拋棄財物和擄掠來的人口,翻身上馬就跑。很快,在丟下了幾個跑得慢而被砍倒的、幾個背後中箭的達子後,其餘人都一溜煙跑沒影了。
山穀中因為跑馬而掀起的煙塵和震耳俗聾的馬蹄聲、嘶吼聲也停了下來,迎麵跑來幾騎,騎士隨手甩掉了拖在地上的樹枝。
“呼——”朱祁鈺靜下心來,羸了。被擄走的人口、財產,經過楊洪略施小計全奪了回來,還斬首幾級得了功勞,整支隊伍都彌漫著興奮、喜悅的情緒,朱祁鈺也發自內心的開心……
“陛下,居庸關守備羅通上奏,言關隘四周永寧、懷來、獨石、馬營、密雲等地軍備空虛。大小關口三十六中有七處可通人馬,有二十九處可通人不能走馬。通建言可通人馬七處關口各處增設官軍千人防衛,可通人不能走馬關口各處增設百人守衛。再命大將一員,將官軍三萬人分作十營,於關口處策應。”
“於卿,此事兵部自行應對即可,無需朝會再議。”朱祁鈺打不起精神來聽這些奏報,做閑魚就挺好,如果可能就該做一頭幸福的種豬,除了吃和睡就隻剩下辦那事,就這麼渾渾噩噩過一輩子就好了。
“回陛下,兵部商議後擬複:著居庸關都指揮同知楊俊依計而行。”於謙堅持著說完。
“準了準了。”朱祁鈺擺擺手。
“陛下,通自到居庸關任職,勤勉堪用,臣奏請擢升其為兵部郎中,望陛下恩準。”於謙再上奏道。
“嗯?這才從東莞調回兵部不過數日便又擢升,百官如何想?百姓如何看?”朱祁鈺擺擺手,不願意接受這個建議。
“陛下,羅通上任數日便探訪居庸關各邊關隘口,著實有功。此乃用人之計,不妨做千金買馬之策。”於謙堅持道。
“如此,便準了,命羅通任理居庸關軍務。另,著吏部、兵部聯署行文告示天下,羅通勇於任事,朝廷不吝升賞。命邊關各處嚴查,但有不妥之處需立時整飭。以居庸關之事告示天下,使百官知朝廷用人之意。”朱祁鈺想了想回複道。
“即是居庸關有了奏報,紫荊、白羊二處怎麼還不見有奏報到?莫非二處虛應人事?!”想想居庸關三十幾條關口都通人,朱祁鈺頓時覺得自己後背有些發涼。
“回陛下,正要稟報,巡撫大同、宣府副都禦史羅亨信上奏,言守備赤城堡指揮鄭謙、徐福,雕鶚保指揮姚瑄先於七月聞賊入境,棄城挈家奔走,以致懷來等多堡仿效。乞正其罪,以為邊將不忠之戒。”
“提督守備保定等處右僉都禦史段信奏曰:紫荊關都指揮僉事左能棄關逃歸,致達賊開關脫去,請治其罪。”
“什麼?!”朱祁鈺聽完勃然大怒道:“指揮聞賊致棄城挈家而逃,都指揮僉事逃歸?!”
“這是什麼武將?就這麼保家衛國的嗎?!”
“廢物!廢物!不,廢物都比這些蠢貨好!又蠢又壞,著有司捕拿,按律治罪!”朱祁鈺氣到暴走。
也是,任誰聽到恐怕都得氣到暴走。守城的武將貪生怕死,聽到敵人來犯不能出門迎敵可以理解,居然直接放棄關隘帶著家小逃了,這不是把城門送給了敵人嗎?
看到朱祁鈺暴怒的樣子,朝臣們相互看了看似乎在猶豫什麼。
“這是還有更壞的奏報?”看著那群人吃了翔的表情,朱祁鈺問道。
“萬全都司指揮僉事……黃寧,與奉禦阮葵,先以守備永寧,聞達賊犯邊,棄城不守。”
“廢物……”朱祁鈺氣到已經沒力氣大罵了,黃寧乃指揮僉事,著有司捕拿依律懲處。阮葵,哼哼,即是奉禦其生死可由朕一言而決了?”
“這……”王直、胡濙幾人交換了下眼神,還是胡濙躊躇著回複道:“陛下若是要寬宥,自是……隻是如今國事艱難,不若暫且押入大獄,且拘禁些時日再行赦免,以之為戒。”
“寬宥?!赦免?!朕要弄死這幫牲口!”朱祁鈺壓住了的火氣又一下迸發出來,幾近瘋狂的咆哮道。
“找個地,讓這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發明旨,不準自裁,活著!必須活著!朕要他每天活在痛苦中!”
朱祁鈺的態度與兄長朱祁鎮完全不同這個可以理解,但如此瘋狂的對待犯錯的宦官也是沒有人想得到的。
“皇爺,且消消氣,都是天家奴才自該陛下裁決。”金英連忙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