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亨很快就挑選好了自己滿意的精銳,六千騎兵一人兩馬,四千步軍駕著爬犁牽引著備用的挽馬和馱馬,裝載著輜重和對戰利品的渴望,滿懷信心一路向西頭也不回跑了。
看著於謙呈送的奏報,朱祁鈺隻是笑笑沒有更多意思表示。
“啟稟皇爺,京中對於石亨卸任京營操練總兵往北疆巡哨一事,多有不解。”難得金英主動發話,但隻要他開口講話就一定是他認為需要引起重視的時候了。
“隻是巡哨兼顧著練兵而已,很快就回來了。”朱祁鈺自欺欺人的說到。
雖然你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們都知道,你們也知道我已經知道你們都知道了,但我就是不承認。
隻要皇帝不承認,臣子們就沒辦法。別說不承認派石亨出去是遠征。就算是皇帝犯了錯那也是不承認的,不然怎麼會有“為尊者諱,為長者諱”呢!
“陛下,不如另選賢能暫總京營操練?”王直問道。做為知情人,他很清楚按照計劃石亨沒法這麼快回來。
“臣附議。”於謙出聲道。
“那你們有什麼人選嗎?”看樣子這事跳不過去了,朱祁鈺隻好大方接受。“吏部、兵部可有人選?”
“回陛下,吏部以為不如命廣寧伯劉安戴罪立功……”
“廣寧侯劉安。朕記得已經按照上皇在位時許諾的,升了劉安為廣寧侯。”王直話沒說完被朱祁鈺搶過了話頭:“劉安現如今不是被你們安排了個事官的位置在京營裏操練嗎?”
朱祁鈺臉色不太好,變得太厲害了,完全沒有身為上位者喜怒不形於色的表現。
“眾卿家這兩個月可是將正統、宣德兩朝貶謫的官員都翻了一個遍。大明朝真是可憐,要用人時才發現竟然還要啟用犯官,諸位這般可曾問過百姓們願不願意?”朱祁鈺說話毫不留情麵,朝臣們臉色實在也不好看。
將一些被冤枉的、定罪過重的甚至有才能犯罪被貶、被下獄的官員重新拉上來授官本來就是給官員一個機會,連於謙都有倒黴的時候需要借助為朝廷效力的機會走出大獄,其他人誰又敢說自己不需要這種機會。
既然指不定自己也用得上這種機會,自然不會刨了大家的退路。劉安沒被囚禁幾天就被放出來勒令“軍前效力自贖其罪”。
看到朱祁鈺不滿,於謙忙打圓場道:“稟陛下,如今確是朝廷用人之即。莫不如讓那劉安暫回京營管軍,又或是京城提督九門……”
“不用了。劉安如今的差使就挺好,繼續幹著吧!等到什麼時候立下大功了再言其他的。大明朝廷缺人,但缺的是能臣,是忠臣,不是蛇鼠兩端一心隻想著做官的人。”朱祁鈺難得地打斷了於謙的話頭。
“做得好也便罷了,若做不好不如遣去瓊州府管軍。”這個時候的海南島可不是什麼旅遊勝地,更不是避暑、養老選擇。
台風下的木屋草棚絕對不是嬌公子的選擇,更不用說毒蟲野獸了。吃不飽不一定會死,但是在睡夢中被啥咬一口然後就嗝屁的危險下這些紈絝子弟怎麼可能睡得下。
既然身為皇帝的朱祁鈺堅決不鬆口,朝臣們自然開始奏稟其他事情了。甘肅、寧夏終於有消息過來。
帶著大量軍隊突然出現的甘肅官軍用鹽茶買到了牛馬,而寧夏則是用糧食和布匹換到了牛羊和皮子。
聽了於謙回稟的奏報,朱祁鈺冷哼了一聲道:“知道了。”便不再做任何評價。這種手段無非是即不想戰又要交差,這才玩出來的小聰明而已。朱祁鈺不是朱祁鎮,才不會上這個當。
“陛下,寧夏、甘肅奏請增拔鹽糧茶布,兵部擬回複按其所易牛馬折算拔給。”對於邊鎮的小手段,很明顯兵部是看懂了。但也無可奈何隻好勉強同意。
“不急。吩咐送些平常百姓家常用的針頭線腦,陶罐瓷瓶啥的給甘肅、寧夏送去。正所謂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事就勞戶部操持了,小家小戶出的棉麻土布,小作坊的瓶瓶罐罐啥的,多多采買。”朱祁鈺這次笑起來很邪祟的感覺。
“陛下……臣遵旨。”陳循不解的問道:“陛下吩咐采買這些,未知是何用意?”
“哦,也該跟陳卿言明。朕看了奏報,這些年稅賦越收越少,官軍囤田子粒(官軍囤田產的糧食)也是越來越少。欽天監奏稱日有黑子居中,歲寒日盛。於是朕以為要給小門小戶多些活路,不能再如同浙閩粵一般了。”說著,朱祁鈺又端起了那個永遠裝著枸杞的茶杯灌下一大口。
“這如今全國糧食欠收,若是再沒有些別的入項補貼可是要死人的。既然會死,還不如反了不是。這朝廷要想讓百姓們安居樂業,一得攘境安民勿使外敵攪擾,二得於民生息,如此方能長久。”朱祁鈺又敲著案幾說到。
“吏部行個文,要讓天下各官屬關注民生,該救濟的、該幫扶的,都不能忽視了。采買些小民們的物產,讓百姓也得些鹹鹽錢。”老百姓苦,真苦。生產力上不來,物資不豐富,小老百姓一年四季就靠著點田地裏的產出熬日子。
男耕女織本來產出有限,還要繳納高額的稅賦,再遇上了盤剝狠的,又或者是天災人禍的,一家老小就沒法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