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暉灑在棲霞山的山路上,那個緩慢行走的身影也披了一層霞光。來時遊人摩肩擦踵,回去時卻孤身一人。他叫做趙盞,本是到棲霞山閑遊,偏偏午後疲憊在古樹下一覺睡了過去。隻夢見身處洞中,諸多畫麵掠過,不知所雲。醒來時胸內空虛,頭暈腦脹,似是患了病。他以為是著了風寒,青壯年紀,並不在意。山中風景別無二致,又走了不多會兒,迷了路。眼見天色漸暗,未有燈火,焦躁起來。探手去懷裏取手機,摸了個空,腕上的手表也不見了。難道是遭了賊?果然身上的錢包也丟了。他大驚失色,身在外地,手機錢包證件都丟了,該怎麼辦?當尋人幫助報警,不說尋不尋的到失物,總能順利歸家。
迎麵過來七八個人,手執火把。趙盞見幾人身材魁梧,腰懸利刃,看著不是善茬。他留了個心眼,沒敢貿然開口,背過身將山路讓出來。想讓他們過去,等碰到麵善的人再求助。幾人到了近處站住,有人喊:“找到了。”趙盞腦袋嗡的一聲,找我幹什麼?暗想自己老老實實,沒惹過事,他們找我幹什麼?看這些人凶神惡煞的模樣,找我不會有什麼好事。他盡量克製住顫抖:“不是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其中一人道:“您別鬧了,快跟我們回去吧。”趙盞忙道:“真不是我做的,跟我沒有關係,你們一定認錯了人。”那人道:“我們不會認錯了人。”趙盞見他們認定了自己,怕是躲不掉。若是壞人,一旦被捉,他如何脫身?顧不得四周漆黑,山路崎嶇,轉身就跑。跑出兩步,腳下一滑,翻進了旁邊的山溝,暈死了去。
醒來時,首先映在眼前的是名中年婦人,喜道:“好孩兒,你終於醒了。”趙盞撐手坐起,未待說話,那婦人就將他摟在懷裏,哭說:“還以為你拋下爹娘不回來了,感謝老天,菩薩保佑!”趙盞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見屋中窗明幾淨,陳設考究,古香古色。一些玉器珊瑚,璀璨耀目。一位清秀的小姑娘臉上帶著喜色看著他。想起此前在棲霞山的遭遇,難道這場大夢還沒醒嗎?可一切都那麼真實,不像是夢中。
過了一會兒,中年婦人才放開他。“盞兒,你一定餓了吧。”一旁站著的小姑娘急忙推門出去。趙盞愈加困惑,見這名婦人格外和藹,眼中盡是欣喜慈愛。這才問:“阿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婦人奇道:“你叫我什麼?”趙盞想了想,改口說:“大嬸,本來我到棲霞山旅遊,在樹下睡了一覺,可能是著涼了。醒來後,跟我來的時候,全不一樣了。這又是什麼地方?”
那婦人開始焦急:“盞兒,你是怎麼了?我是你的娘親啊,你不認得我了?”趙盞道:“大嬸你別胡說。我還能不認得我娘親?”婦人問:“孩子,你記得你叫什麼名字嗎?”趙盞道:“我的名字當然記得。”“你叫做什麼?”“我叫趙盞。”婦人聽了,眉目舒展:“這就對了。你就是我的孩兒,我是你的娘親。” 趙盞道:“大嬸,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叫趙盞的沒有一千,估計也有八百。您定是認錯人了,他們都認錯人了。”婦人盯著他:“你當真什麼都不記得了?”
趙盞說:“以前的事我都記得。棲霞山往後的事,有點不清楚。”婦人道:“這怪不得你。李堯說你從山上滾下去了,大概是摔傷了腦袋。李太醫看過了,不太嚴重,過些日子應該能想起來。”又道:“以前的事你都記得,為什麼不認得我?你記得以前什麼事?”趙盞問:“你想聽什麼事?要是隱秘的事,我不能跟你說。”婦人問:“你八歲的時候,出了什麼事?你記得嗎?”趙盞道:“八歲,那可夠早了。我未必能想得起來。”婦人道:“對我們家來講,那是天大的事,你一定記得。”趙盞低頭想了會兒:“八歲,八歲那年,我應該上小學二年級。那年...沒什麼大事發生。我再想想...哦,那年我姑姑出嫁。嫁人很正常,當然對我們家來講,是一件大事。小時候我還暈車,參加婚禮回來,吐得我昏天暗地。我奶奶身體不好,婚禮之後...”見那婦人臉色不對,不繼續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