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演武場,恰似一座被嚴寒封印的古老戰場,氣溫極低,仿佛連空氣都被凍得凝固起來。偶爾有冷風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刃,呼嘯著掠過,讓人裸露在外的皮膚好似被刀割一般生疼。然而,就在這樣的低溫之下,整個演武場內卻呈現出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與這寒冷的天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蒼南縣捕頭杜午陽身著一襲黑色勁裝,衣角在寒風中獵獵作響,身姿挺拔得猶如一棵蒼鬆,穩穩地屹立在演武場中央,仿佛任何狂風都無法將他撼動。他劍眉星目,眼眸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那犀利的眼神仿若能穿透眾人的身軀,洞察場內每一個人的細微差錯。

“出拳要剛猛,力道從腳底而起,貫穿全身!”他聲若洪鍾,那洪亮的聲音裹挾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在演武場上空有力地回蕩著,久久不散。

方才,他的一番精彩演練,那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剛勁有力的拳法,已然讓在場眾多的捕快衙役們徹底被震懾住。他們的目光中,滿是對杜午陽武功的敬佩、畏懼和向往。此時此刻,所有人對於杜午陽的話,幾乎都奉為金科玉律,言聽計從。

杜午陽雙手負於身後,一邊邁著沉穩的步伐朝著眾人緩緩踱步,一邊繼續說道:“練武,不僅是強身健體,更是磨練意誌。”他隨意地走到一個身形略顯單薄的捕快身旁,伸出寬厚的手掌,輕輕按住對方的肩膀,和聲細語卻又條理清晰地說道:“你這姿勢不對,肩膀太僵硬,發力就受阻礙,應該這樣……”說著,他親自示範,一點點地糾正對方的姿勢,從腳尖的站位,到膝蓋的彎曲程度,再到手臂的伸展角度,無一遺漏地講解其中的發力要點與動作精髓。那捕快全神貫注地聆聽著,不時微微點頭,眼中滿是恍然大悟的神情。

隨意地指點了幾句之後,杜午陽緩緩直起身子,目光如炬,掃了一眼眾多捕快衙役。他微微點頭,似乎覺得今日的教導已經足夠,便轉身邁著沉穩有力的步伐離去。冬日不算溫暖的日光,像是一層薄紗,輕柔地灑落在他的身上,將他的背影拉得長長的。那挺直的脊背,瀟灑的身姿,透著幾分幹練與久經沙場的氣魄,讓人不禁心生敬仰。

蘇禪站在一旁的角落,靜靜地看著衙役們操練了好一會兒。他的目光緊緊跟隨著那些練武之人的動作,眼中滿是好奇與探究。他身著簡單的粗布衣衫,在這寒風中顯得有些單薄。初來乍到的拘謹,在他的舉手投足間盡顯,他的雙手不自覺地縮在袖子裏,時不時地搓動著取暖。待眾人稍作停歇時,蘇禪也跟著稍微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他的動作有些生澀,畢竟是初來乍到,還不太習慣這樣滿是陽剛氣息的練武氛圍。其實,他心裏對杜午陽傳授的橫煉拳法充滿了濃厚的興趣,那一招一式在他腦海中不斷地回放,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刻在了他的心上。可他也清楚自己是新人,第一天來到這裏,若是表現得太過熱切,難免會顯得有些突兀,所以隻能強忍著內心的衝動,暗自將那些拳法動作牢記於心,就連杜午陽講解時的每一個字,他都在心裏反複琢磨。

這個全新的世界,處處都展現出與他以往認知截然不同的特殊性。街邊吆喝的小販,叫賣聲此起彼伏,那獨特的方言和腔調,在蘇禪聽來新奇無比;身著奇異服飾的路人,款式和材質都是他從未見過的;還有這演武場上獨特的練武場景,每一處細節都讓蘇禪覺得有一種莫大的新奇,仿佛打開了一扇通往神秘未知領域的大門。與此同時,他對於自己腦海裏的那顆金色的種子,也越發地好奇起來。這顆種子從出現開始,就一直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動靜。在他的識海裏,它金燦燦的,散發著柔和卻又神秘的光芒,可不管蘇禪如何集中精神去觀察、感受,它始終就那樣靜默著,仿佛被時間遺忘在了那個角落。

然而,就在方才杜午陽演練武功的時候,這顆一直沉寂的金色種子竟然產生了某些奇特的反應。那一瞬間,蘇禪隻感覺識海中泛起了一絲異樣的波動,就像是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泛起層層漣漪。他心中一驚,下意識地想要探尋這波動的源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與疑惑,可那感覺縹緲又難以捉摸,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將其牢牢抓住。

“……莫非我識海裏的這顆金色的種子,是想練武功?!”這個念頭就像是一道閃電,毫無征兆地在蘇禪的腦海裏劃過,驚得他差點叫出聲來。他的嘴唇微微張開,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不過,他也清楚這個想法實在是太過離奇,僅僅隻是在腦海裏一閃而過,很快就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畢竟,種子怎麼會對武功有反應,這聽起來就荒誕至極,他甚至忍不住在心裏嘲笑自己的異想天開。

他來到這個世界實在是太過突兀和突然,就像是被一陣狂風毫無預兆地卷到了這裏。從最初的驚慌失措,在陌生的街頭茫然四顧,眼神中滿是恐懼與迷茫,到後來的迷茫困惑,努力去適應這個世界的規則與生活方式,他花費了很長時間才相對接受了現在的處境。而對於自己識海裏的這顆金色的種子,他一直都搞不清它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僅僅隻是他的一種臆想和虛幻,始終處於一種不太確定的狀態。他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一人靜靜地感受著識海,試圖找到一絲線索,可每次都無功而返。

可在方才,在杜午陽練武功的那一刻,他卻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金色種子那種突然間產生的反應。那種感覺,就好像是那金色種子開始……呼吸……了一般……蘇禪不太確定自己的感知是否準確,畢竟這種體驗實在是太超乎常理了,但那種感覺卻又如此明顯,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強光,讓他無法忽視。他甚至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他知道自己識海裏的那顆金色種子是活物,是一個擁有著獨特生命的存在,隻是這生命的秘密,他還遠未揭開。他的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渴望,渴望揭開這顆種子背後的秘密,哪怕那秘密隱藏著無盡的危險。

這些念頭在蘇禪的大腦裏如走馬燈般飛快地轉了一陣,他用力甩了甩頭,試圖將這些紛繁複雜的思緒甩出去。他並沒有讓自己長時間地沉浸於對識海那顆金色種子的思索之中。這東西自從出現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它既不會突然消失,也不會自己跑掉……相反的是,他現在對於方才杜午陽展現的武功,頗為感興趣,內心也是頗為興奮。

在演武場的這段時間裏,除了伸展下筋骨,活動活動有些僵硬的身體,他大半的功夫都在默默回憶之前杜午陽演練的拳法裏各個動作精要。他緊閉雙眼,眉頭微微皺起,腦海中不斷地回放著杜午陽的每一個動作,從起勢時的沉穩如山,雙腳穩穩地紮根於地麵,仿佛與大地融為一體,到收招時的迅猛如電,拳風呼嘯,讓人來不及反應,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他的手指不自覺地跟著比劃起來,嘴裏還時不時地念叨著動作的要領:“沉肩墜肘,氣沉丹田……”仿佛已經完全沉浸在了那個拳法的世界裏,周圍的喧囂都與他無關。他的身體也隨著回憶中的動作微微起伏,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演練。

這一練便持續了不短的時間,太陽漸漸升高,溫度也越來越高。演武場內的眾多捕快一個個練得頭冒熱氣,額頭隱有汗漬,汗水順著臉頰不斷地滑落,滴在幹燥的地麵上,瞬間就消失不見。捕頭張成見此情景,便大聲喊道:“好了,大夥都停一停!”他的聲音在演武場上空回蕩,帶著幾分威嚴。眾人聽到命令,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整齊地站成一排,胸膛還在劇烈地起伏著,顯然還沉浸在方才的練武節奏中。這一日的會操便算是差不多了。

張成指揮眾人收拾了下演武場內的器具,那些刀槍劍戟被一一歸位,擺放得整整齊齊。眾人又穿戴好了衣冠,整理好自己的儀容。隨後,張成轉身,臉上帶著一抹和善的笑容,對蘇禪道:“蘇哥兒,你今日可沒怎麼出汗,下回可要用心了。你今天算是在捕頭麵前留了名的,下回要是他要記起來考校武藝,你可跑不了。”

“張大哥說得是,我這不是剛來,還放不開手腳。”蘇禪笑著應道,臉上帶著一絲謙遜,眼中卻隱隱透著一股不服輸的勁頭。那股勁頭,就像是冬日裏的一把火,燃燒在他的眼中,仿佛在向這個世界宣告,他不會輕易被打敗。

“那就好,這當差其實也是簡單。就是逢迎上官,大人喜歡什麼,我們就做什麼。何況練武雖然是辛苦,不過那好處剛才也說了一大堆。走吧,練了一早上,正餓得慌,我們出去吃個早飯。”張成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拍了拍蘇禪的肩膀,兩人並肩朝著演武場外走去。

……

在冬日的清晨,濃稠的薄霧如同織女精心織就的輕紗,悠悠地懸於半空,還未完全散去,給整個街道悄然蒙上了一層如夢似幻的朦朧麵紗。街邊的房簷層層疊疊,上麵掛著一條條長長的冰淩,像是大自然隨手懸掛的水晶珠簾。在微弱且清冷的晨光輕撫下,這些冰淩閃爍著幽冷的寒光,宛如一把把鋒利的匕首,仿佛隨時都會掙脫束縛,掉落下來。那寒光偶爾折射出幾縷微光,卻難以驅散這冬日清晨深入骨髓的凜冽寒意,反倒讓周圍的空氣愈發顯得冷寂。

蘇禪與張成並肩站在縣衙門口,嘴裏不斷哈出白色的熱氣,好似冬日裏的嫋嫋炊煙。他們一邊快速地搓著手取暖,每一次搓動都帶著對溫暖的急切渴望,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隨意交談。蘇禪的目光時不時地在街道上逡巡,對這個陌生世界的一切都充滿好奇;張成則微微皺眉,眼神中透著對這寒冷天氣的習以為常和些許不耐。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密集的馬蹄聲驟然響起,那聲音如同驚雷乍響,瞬間打破了這份清晨的寧靜。那聲音由遠及近,仿若一道淩厲的破風之音,直直地穿透了薄霧,在寂靜的空氣中肆意回蕩。每一聲馬蹄的敲擊,都像是一記重錘,重重地落在人們的心弦上,讓人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一種莫名的緊張感在空氣中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