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琉雙邁步進了定慧寺,裏麵鬆柏高聳入雲。有鳥雀在枝丫間跳躍,空氣中彌散著植物的草木清香和寺院裏特有的香火味。
季子懷走在前麵,和迎出來的老方丈合十行禮。
“老師,這是弟子的外甥,季琉雙。”
麵對這位慈眉善目,活似菩薩低眉的老先生,季子懷流露出了真正的謙卑恭順。
“呦,挺可愛的孩子。”
方丈對著季琉雙笑眯眯地點頭:“別幹站著了,近前來,讓我瞧瞧。”
季子懷對季琉雙點頭:“快叫惠安長老。”
“……惠安長老。”
惠安上下打量了少年很久。便讓小沙彌帶著去了禪院廂房“稍作休息”。
定慧寺是從唐宋時期流傳到現在的古寺之一,求緣、上香都很靈驗。定慧寺原本的規模並不大,隻是因為建在山坡上,所以隻有三麵圍牆,最後一麵直接打通連到了山上。
是以,『禪院』並不是一間四合院子而是依山而建的一片建築,竹瓦木地板的廂房散落在清溪樹林之間,形成了天然的園林景色。
“施主,這間禪房風景最好,適合修養身體,您就休息在這裏吧。”
小沙彌看著不過七八歲,長得圓頭圓腦,很可愛。
季琉雙對小沙彌微微頷首,進屋收拾東西。
季子懷就住在隔壁,兩屋中間隻有一層薄薄的竹板做隔擋。他因為是來佛家進修,並沒有帶很多隨從,隻帶了兩個心腹手下,其中有一個就是劉助理。
“小雙,你先收拾沐浴,過兩天就開始戒齋了。”
季子懷靠著門邊站,陽光射進來,男孩兒素白的臉上一片光明。
“好的,舅舅。”
戒齋的日子平淡如水——季琉雙每天跟著小和尚們一起上早課聽師兄講經,等閑下來就窩在廂房裏讀讀書,逍遙自在地完全看不出他曾經一身傷痕。
隻是……
夜晚,定慧寺一片寧靜,隻有蟈蟈兒在山野間低吟淺唱。
“呼……嗬呃……”
季琉雙躺在榻上,額頭上滲出了點點細汗,呼吸一聲比一聲粗重。
他又陷入了噩夢,粘稠的、惡心的、像泥沼一樣的噩夢。
“不要……鬆開……”
“啊!!”
季琉雙猛地坐起來,大口呼吸著氧氣。他顫抖著下唇,隻感覺渾身肌肉一抽一抽的疼。
撩起被子一看,當然是沒有什麼痕跡,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當初打臍釘的位置還沒有長好,留著一個洞眼。
可即便是噩夢,他也已經『站』起來了。
“嗚……”
佛門聖地,季琉雙自然不敢隨意發泄,怕汙了這片淨土。
可是已經……
好難受啊。
空氣中很安靜,應該沒有人聽到了他的掙紮和呼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