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慧寺現今的規模,都是用季子懷以個人名義捐的香火錢修建翻新的。
所以,說季子懷是定慧寺裏最大的香客,那是一點不為過。
季琉雙在廟裏待了一月有餘,腿早就完全好了。每天在惠恩藥膳、粥膳的伺候下,也越發胖起來,曾經細骨伶仃的小臂,如今也包裹了一層柔軟的皮肉。
“施主,方丈請您去院子裏坐坐。”
季琉雙衝前來報信兒的小沙彌微微點頭,便走到了惠恩長老的獨院內。
獨院裏有一棵百年老槐樹,長了枝繁葉茂,很有生氣。惠恩和小舅舅就在樹下的石桌旁,桌上擺了一張棋局。
“過了今天,戒齋也夠了,你們下山去吧。”惠恩法師笑眯眯地開口。
老和尚掏出一串小葉紫檀的佛珠,遞給季子懷,眼睛卻看著季琉雙:“小雙啊,這個,算是給你的小禮物。”
季琉雙微微驚詫,算起來今天該是他的15歲生日。
季子懷幫著把佛珠繞在季琉雙的左手上,輕聲斥道:“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謝謝老師。這好東西,別人要還求不來呢。”
季琉雙摩挲了一下手指尖的小葉紫檀珠。雙手合十3,衝惠恩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剛滿15歲的他還不知道,這串佛珠,就這樣一直陪著他,度過他短暫卻跌宕的一生。
*
次日,幾人便下山了。
季子懷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少年,現在又端起了高高在上的代表架子。
“小雙,你也應該知道我不喜歡養閑人。京城老宅那邊的人已經夠麻煩了,我不想再在身邊帶一個拖累。”
這句話半是警告,半是解釋。季琉雙握了握拳,放在膝蓋上:“當然。舅舅,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他也確實沒有讓季子懷失望。
三年的時間,不間斷的醫治,季琉雙早已徹底從曾經的滿身傷痕中剝離出來。
他身形修長,留起了及肩的半長發,永遠穿著得體的紋繡立領長衫。左腕上盤著一串已經包漿的小葉紫檀手串。
季琉雙已經不再是那個寂寂無名的邁耶私生子,而是季氏集團年少成名的小季總。
他優雅,矜貴,清清冷冷的樣子像極了天上的謫仙,又因為手握佛珠,被私底下稱作“小菩薩”。
小菩薩?多諷刺啊!
……
“老板,在港口那犯事的人都抓住了。”
黑裝打手眼睛低垂,恭順的盯著麵前一截月白色地暗紋袍角。
“帶他們去禁閉室。”
季琉雙微微彎腰放下茶盞,白色的對襟綢袍上反射出細碎燈光。
他抬手捋了一下過長的頭發。因為疏於打理,那三千鴉色一直維持在肩膀以上的位置,如不是氣質過於清冷,倒像個甜妹學生頭。
“是誰派你們來的?”少年嗓音微啞。
底下的人剛被打過,疼的說不出話,隻是“嗬嗬嗬”的喘粗氣。
季琉雙瞥了一眼,皺起眉頭:“我問你們,誰派你們來的?”
“呼哧……嗬嗬……”
“說話!”霍彥辰抬腳踹了其中領頭的人兩下。
“阿辰。”
阿辰是季子懷三年前特地留給季琉雙,幫助他管理灰色產業的助手。他長得高大壯實,劍眉星目,一雙眼睛閃爍著狼一般的狠戾。
可是生日卻比季琉雙還小上兩天。
霍彥辰的父親曾經是黑道上數一數二的大哥。隻是一朝沒落才向季子懷家服了軟。可畢竟是刀刃上舔血的人,無論如何身上都有一股子狠勁兒,戾氣。
這是季琉雙學不來的。
如此算來,倒也是子承父業?
“阿辰。”尤斯阻止了霍彥辰的虐打,“別打了,這樣是問不出來的。”
霍彥辰今天是薄款黑風衣,過於白皙的麵色在陰暗的禁閉室裏顯得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