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身世淒涼、薄情寡義的人。
一切,都以她的出現而改變。
從此,他變得有愛,有心。
然而,他還是負了她,那個愛他如生命的女人。
①
陸今辰,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第四個冬天裏的摩羯座男子。
正如他的星座特征,他嚴謹刻板、穩重老成。他憂鬱、內省、孤獨、保守、懷舊、沒有安全感,也缺乏幽默感。他以嚴厲的姿態,掩飾自己內心的脆弱,遊走於人世間。
世間對於他,有著太多的不公平。
出生那日,父母雙雙逝世。從此,他像一顆在半空中被拍來拍去的羽毛球一樣,在舅舅與小姨家,艱辛地過著並不幸福的日子。
舅舅的無奈,舅媽的厲聲嚇斥,小姨的身不由己。從此,因為他,兩家家變得戰火連綿。他們都是窮人,那種全家人的年收入加起來還不到兩萬塊的家庭,怎麼能多養一個孩子。
四歲那年,年邁孤身的姥姥把他接到自己在天橋底下搭的小棚裏。
從此,一老一小過著相依為命的日子。
他陪著姥姥,賣報紙,收撿廢品,以此糊口。
夏天的時候,天橋底下的小棚被水淹了。他們不得不如同搶救生命似的,把棚裏的東西往橋上搬。每一件物品,都是他們用血汗換來的,哪怕隻是一塊爛銅廢鐵。
城管對這一老一小,趕了又趕。
那座繁華的城市,沒有他們的容身之所。
飄泊,顛沛流離,就是他們的所有生活元素。
姥姥說,要讓她可憐的外孫像正常的孩子一樣,上學、讀書、識字,將來一定要改變自己的命運。
九歲那年,他直接上了一年級,比同齡的孩子晚了兩年。
姥姥為了攢夠他的學費和維持每日低得可憐的開銷,不得不淩晨四點就去批發報紙,賣完報紙一街又一街地拾撿廢品。歲月在這個如此單薄的老人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跡。她老眼昏花,看東西越來越不清,記性也越來越差。賣了報紙,明明收了錢,非要逮著別人再給一次。有時候,竟然忘了回家的路。
十二歲那年,姥姥終於累倒了。陸今辰找到她的時候,她倒在離他很遠的地方,一個廢棄的垃圾站裏。
從此,陸今辰無依無靠,墜學當起了童工。
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私人磚廠裏,每日頂著火燒火燎的烈日搬運磚頭。可那家磚廠砸死了人,老板愄罪潛逃了。那時,他在磚廠已經壓了一年的工資了。
十四歲,他又幹起了賣報紙的老本行。多餘的時間,也如姥姥一樣,拾撿廢品。
他永遠記得姥姥的那句話,要讀書,要識字,將來一定要改變自己的命運。
天為被,地為床,露宿街頭,三餐不飽。可他一刻不曾忘記過,要自強,要上進,從別人家裏收到的廢書,他一本一本地留著。四年級未上滿的他,發誓要認完世間所有的字。從開始的漢字,到後來的英文字母。
十八歲那年,他終於有了正當的工作,在一家快遞公司送快遞。因為沒有身份證,他的工資比同事們低了不少。老板說,用他要比用別人擔很多的風險,所以從他的計件工資中每月扣了五百塊。
他終於有了固定的居所,在這家快遞公司的集體宿舍裏。他開始接觸互聯網,除了工作以外的時間,全部用來自學。
二十一歲,他認識了宋微,那個單純漂亮的女大學生。
僅僅隻是因為一份快遞,命運就把宋微安排到了他的生命裏。從此,宋微對陸今辰大膽示受,窮追不舍。
可身世淒涼、薄情寡義的他,怎麼可能輕易喜歡上一個人。哪怕是真的喜歡上了,也是拒而遠之。
認識宋微的第七個月裏,陸今辰終於答應和她約會。可,臨到頭了,他卻後悔了。事實上,他對宋微是有好感的。
宋微長得漂亮,單純可愛,還是個女大學生,性格豪爽,敢愛敢恨,那麼執著地追了他七個月。
可他以為,這麼完美的女孩兒要是真跟了他,會有多少苦頭受呢?
他沒有出現在他們約好的地點,又一次地失約。
那一日,老天爺故意和宋微作對,下了一場狂風暴雨。宋微在雨中一直等著他,直到雨停了,他都沒有出現。她衝到他們的集體宿舍,說:“陸今辰,不管你放我多少回鴿子,我宋微都賴定你了。這一輩子,我非你不嫁,你別想把我甩開。”
從此,他開始試著和宋微交往。
宋微大一暑假的那一年,他被她帶去見了她的母親。宋母極力反對倆人戀愛。然而宋微在親情與愛情之中,毅然選擇了他,和他南下打拚。
那一年,他擁著宋微的身子,聲音極輕,話語極柔。他對她說,“微微,這一輩子我定不負你。”
他還說,想找一處溫暖安靜的地兒,看著自己喜愛的女人,朝朝暮暮,不變心,不背叛,做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