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棋局.卒一子①(1 / 1)

身陷棋局.卒一子

宋微的意識,終於清醒,視線清晰如初。

天文殿堂,滿堂蕭瑟,珠絲攀爬,梁漆脫褪。

四壁的朱緣之畫,已鋪滿了細細的塵埃,覆蓋而去的是曾經的金風玉露與邡盼麗光。

她那抹薄弱的目光再次靈光一聚,流轉回旋,全身的力氣也隨之瞬間凝聚。

趙燕木林俯視著宋微,刀裁似的雙眉終於舒展開來,浮於臉寵的是一抹淡淡的笑容,那顆繃緊的心也終於鬆了弦。

她的毒,終於解了。

她流轉著目光,四處搜索,前方灘著幾處積水。

忽明忽暗的燈火穿插而來,積水之處,映下滿堂的淩亂與蕭瑟,這一切依舊是入目蒼涼。

她的心,頓時跌落,眼裏的靈光遽然一暗,渙散得如同滿天散落的星子。

視線裏頭,終究還是沒有那抹她所熟悉的身影,明明方才還聽見他的聲音。

她聽他說,“不,我非帶走微微不可。”

他的堅定,毅然決然,字與句間繞著絲絲愛意,回響在她的耳際,像見縫插針的空氣一樣將她包裹。

誰說不愛,誰說往事隻待成追憶?

望著這滿堂的空曠,宋微的心再一次陷入落寞。

既然剪不斷,理還亂,那她真該聽一聽陸今辰的解釋。

可是,還有機會再坦然麵對嗎?

恍忽之中,趙燕木林冰冷的聲音響起,“見不到他,很失望吧?”那雙眼裏的淡淡笑意褪卻,取而代之的是陰冷。

她的聲音很硬,“三皇子,你準備把陸今辰也拉扯進你的千秋大業裏,是嗎?”

趙燕木林抬頭,不再看她,亦不答她。

她又質問,“嗬,所有人都可以成為你的一顆棋子?”

冰涼的字句從趙燕木林的嘴裏吐出來,“怎麼,怕我傷害到他?”語畢,他喉結一硬,堵著一口氣,如鯁在喉。有一把刀子無聲地劃過他的胸口,疼了,痛了,卻說不出來。

宋微沉長地吸一口氣,聲音乳軟而虛空,“他是駙馬爺。我是洗衣宮女,花未央。他麵對的威脅,與我無關。雖然……”想要再說什麼,那到嘴的話語卻如流沙般流回咽喉。

趙燕木林重新低俯著她,以審視的目光將懷裏的宋微打量,冷冷地問,“既然無關,那又何必要問?”

宋微強裝笑意,卻遮不住內心的慌亂,“三皇子,這樣抱著我,不累嗎?”

堂殿之處,漸漸轉薄的雲霧流散,清月再現,月光與薄雲纏綿,緩緩移向天邊。

夜晚的寒涼之氣氤氳開來,她在他懷裏輕輕一顫,冰涼的體溫傳來。他不禁一陣心痛,皺緊眉頭,大步離去。

她在他懷裏掙紮,“你要帶我去哪裏?”

趙燕木林不再答她,抱緊全身濕透的她大步邁去。懷裏的她,如花魂,縹縹緲緲,絲絲縷縷。他明明抱著她,卻感覺她仿佛被風一吹,就會隨風散去一般。

有些東西,強搶來,是徒勞。他懂,邁步間,他在心裏狠狠地說:“宋微,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的心留在我這裏,誰也奪不去。”

他也深知,有此想法,不因她的心是珞英的。

她再次掙紮,語氣略有不悅,“你要帶我去哪裏?”

趙燕木林抱緊她穿過大堂,步入寢宮。寢宮內掛著一盞彩繪著花鳥的紗燈,燈影朦朧橫斜,所照之物,入目蒼涼。

他把宋微輕輕擱在正中的三屏風式羅漢床上。床圍很低,木質外表刻有字畫,花木姿態萬千,漆以紅色點飾,一旁列著小字,模糊不清。

他也不再避諱,當著宋微,走到羅漢床側,俯下身,從胸襟裏掏出一塊血玉。那方血玉,形似天然,無經雕鑿,握在他的身中,層層血絲堆疊出赤紅的顏色,紅得耀眼。

宋微見他將血玉貼在床側某處,隨後傳入她耳的是一聲石門緩緩而開的聲音。她記得,那是她重生過後,醒來的密室。

怎麼?趙燕木林帶她出入,不是向來不讓她知道的嗎?今天又是為什麼要讓她知道入口?

入口由地底下而來,像是裂開的一道縫隙,徒然呈現在宋微的眼前。

方才,那方羅漢床前的位置,鋪著青石,沒有地毯的掩飾,明明看不出任何破綻,怎麼就能是密室的入口呢?

宋微不得不佩服趙燕木林的心思慎密,瞪大了眼睛盯著那入口,一股不安之意懸上心頭。就是在這密室裏頭,這個相貌堂堂的三皇子,卑鄙的逼她承歡,霸占了她的身體。

今夜,他再一次帶她進入密室,難道又是……

宋微不敢想像。

隻聽趙燕木林說,“放心,我帶你進去換身衣裳,休息一下就送你回浣衣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