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謝府
晉陽的七月不比洛陽炎熱,也沒有那讓人心煩的蟬鳴之聲。
走廊上,幾名年輕的侍女倚著廊柱昏昏欲睡,池塘中的荷花倒是開的精神。
午後天上的太陽轉到了天穹的南邊,院中的槐樹樹影也隨著轉了方向。
槐樹下的石桌上放著一張棋盤
棋盤的一邊,是位著白衣的青年。此時的他眼眸含笑,一隻手攏著衣袖,另一隻手則是夾著一枚白玉棋子。
他的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如同他的人一樣瘦削頎長,修竹一般心虛節貞,清雅脫俗。
青年的對麵,坐著一名與他模樣有幾分相似的少女。
“哥哥,看來這下棋,確實有許許多多門道。”
距那夜謝嬋找謝璟哭過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那日以後,她的魘症就稍稍好了些,再加上用藥補著,精氣神也還勉強及得上尋常人。
謝璟知曉她不願與人往來,於是這一個多月以來,便在家中教她詩書以及下棋一類。
“當沉心靜氣,統攬全局,徐徐而為,步步營之。”
謝璟抬手,落下一枚白子。
勝負已分
謝嬋鼓著臉頰說道:“阿兄讓我再多棋子,我也贏不了一回。”
謝璟笑著說:“你如今氣血虧缺,在棋局上使不上心力也是自然。”
謝嬋在心底感歎一番謝璟的話術。
明明就是她下得不好,被他這麼一說就似乎是因為生病施展不出水平一般。
而實際上她是什麼水平也沒有。
“阿兄,我聽說明夜晉陽有燈市,可是真的?”
“月兒想去看看?”
“在洛陽時,七月七都是擺瓜果,燒香乞巧一類的,我覺得無趣。倒是晉陽七月七的燈市,聽著便有意思。”
謝璟說道:“那便讓謝弘、謝褐陪你去。”
謝嬋看了一眼在廊上打瞌睡的阿琴,說道:“阿弘才不理我呢!”
“那還有阿褐在。”
“鄭家公子要叫阿褐去喝酒。”
“阿棋總歸無…”
謝璟還未說完,就看見謝嬋滿眼期待地望著他。
一雙黑葡萄一樣的圓眼睛亮晶晶的,靈動喜人。
本朝七月七不是官員沐日,所以謝璟仍需要到公府處理事務,於是他說道:“你若是想讓我同你一起去,那可要多等些時候了。”
謝嬋開心地說:“阿兄放心,我不心急。”
到了燈市當時,謝嬋早早換了衣裳,先到晉陽公府等謝璟。
燈市開在南街,與公府隻隔了兩條巷子,謝嬋在公府都能聽見燈市的熱鬧。
因為謝璟與州丞在公堂商議事務,謝嬋就在謝璟處理案卷文書的地方等著。
在她的麵前是一張梨木桌,桌上一側是書,一側是卷宗,中間放著的是部《大鄴律》
果然,即便是刺史也是要斷案的。
謝嬋又看了看左側放的書
論語、中庸、詩三百……
是她兄長的喜好。
而她記得祁楚帶到江陵的那些書都是詭計多端的兵書、史書一類。
真不知道他兩人有什麼話可說的,竟然還能相交多年。
謝嬋掃了一眼右側的卷宗,還發現了別的東西。
怎麼這麼多書信?
她數了數,一共是七封,並且都已經拆了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