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陽光透過泛黃的窗戶紙,灑在陳舊的木床上。

床上一位眼窩深陷,麵色發黃的青年正病怏怏地望著空氣中飛舞的揚塵。

他緩緩睡去,但隔壁猛然爆發的碗碟落地聲和爭吵聲,又將他吵醒。

“我看你是翅膀長硬了,竟然敢摔我的碗!買碗不要錢嗎!”

中年婦女暴怒地斥責道,然後她也將手中的碗砸到了地上。

“錢錢錢!你們心疼錢,就是想留給那個癆病鬼是吧!”

少女的聲音尖銳,歇斯底裏並且夾帶著哭腔。

不知道的,可能還以為她身處一個重男輕女的人家,此刻正反抗命運的不公。

“王員外家大業大,他的女兒給老師交的束脩多。咱們小門小戶,憑什麼跟人比?”男人壓抑的語氣顯現他正強壓著怒氣。

少女的哭鬧,婦女無休止的斥責,男人的無能狂怒,將病秧子青年的腦子攪成的一團漿糊。

心頭的煩躁牽動了青年虛弱的身體,繼而便是一陣陣快把肺咳出來的劇烈咳嗽。

青年名叫莫山,但他從幾年前就生了一種怪病,老是做夢,夢到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那個世界人上可飛天,下可入海,出行有車,生活無憂……

他在夢中見到了許多新奇的東西,但代價就是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失去了勞動力,父母原本暴躁的脾氣更加惡劣。

曾經喜歡追在他屁股後麵要糖吃的小妹莫清,變成了一見他就皺眉頭甩臉子的陌生人。

不,是比陌生人都不如!

狗血的爭吵,每天都在莫家小院爆發。

今天,為了和員外的女兒在老師麵前爭寵,莫清竟然要求將家裏過年醃製的熏肉全給老師送去。

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梁上的熏肉,便是全家一年中的絕大部分肉食。

莫家二老嘴上尊師重道,但真讓他們拿錢,那就是要了他們老命。

作為家中長子的莫山生病這麼多年,也沒見他們花什麼錢去請郎中給他治療。就連日常的吃食,亦隻是剩菜剩飯吊著命。

今日莫清一哭二鬧三上吊,注定無疾而終。

而莫清總是夾槍帶棍地罵自己,莫山也早已習慣。

“你們的家產,至少有我一半,憑什麼不給我!你們難道想拿錢給那個癆病鬼治病?”

少女的話雖猶如瘋魔,但句句不離家產。

在家產麵前,哥哥的病情根本和她無關!

盡管多年前就已對家人死心,但莫山一聽這話,仍是氣血上湧。

“咳咳咳!”

前所未有的劇烈咳嗽傳來,青年趕緊捂住嘴巴。

再抬手時,手心已有一抹殷紅。

在醫療不發達的古代,吐血就是離死不遠的跡象。

“毀滅吧,我累了……”

莫山如此想到。

但他很快就改變了主意。

憑什麼啊!家人沒一個在乎他的生死,他憑什麼要讓他們好過!

……

想通一切,莫山的身體好似恢複了動力。

走出房間,來到堂屋,在莫家二老驚愕的眼神中,重重地給了莫清一巴掌。

摸著快速紅腫的臉頰,疼痛讓莫清玉蔥般的手指一下子彈開。

她難以置信道:“你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