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學校另一頭的田徑場上,人煙稀少,稀稀拉拉隻有幾個人。
穿著運動服的女生紮著高馬尾,清爽利索,她喘著粗氣,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前頭遠遠地跑著一個男生,他的衣服濕透了,現出若隱若現的腹肌,身體的曲線健壯、完美。脖頸處汗水順著衣領徐徐流下,他也喘著粗氣,雙腳、雙手卻不聽使喚地前後擺動著,仿佛永遠不知疲倦。
女生被落下了近半圈,終於在幾聲近乎沙啞的呼喊聲中,慢慢地停了下來。
“鄭梓豪,你先歇會……”張苑緩了幾口氣,揉了揉自己快要軟到下跪的雙腿,有些沙啞地喊道。
但鄭梓豪渾然不覺,眼神卻反而越發堅毅,堅定地向前跑著。
田徑場離體育館很遠,又位於學校新擴建的地段,本就人煙稀少,這會更是少有人至。
自從葉惜與鄭梓豪單獨談話之後,原本對這次比賽打算敷衍了事的鄭梓豪,突然一改吊兒郎當的態度,開始了沒命的練習——早上趕早五點半練,休息時間練,下午吃飯前練,晚自習也曠掉了沒命地跑。
想來是葉惜跟他說了要他努力比賽的事情,所以才會這樣沒命的練習。
張苑自知勸不到他,也隻能默默地在身旁陪著。
當又一次跑完一圈後,鄭梓豪突然用力過猛,猛地向前栽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阿豪!”張苑的心猛地一抽,走過去,想要將鄭梓豪攙扶起來,卻被鄭梓豪揮手擋去。
“班長,你不用陪我的,你應該去班上。”鄭梓豪語氣生冷地說。
張苑一愣,聯係這幾天鄭梓豪對他態度冷淡、疏離,她都當他是情緒沒有調整過來,可是如今,他卻不再喊她“圓圓”,也不喊名字,就隻是格外疏遠的稱呼——“班長”。
“你喊我什麼?”張苑不可思議地問道,手一時間僵在了原地。
“這幾天辛苦班長了,”鄭梓豪繼續說道,無所謂地拍了拍傷口上的灰,“你沒必要為了班級的榮耀來遷就我的,更沒必要因為同情或者愛心泛濫,就淨做這些讓我誤會的事。”
張苑眉心一蹙,很輕易地抓住了重點,一把抓住了鄭梓豪手腕,表情倒是不如之前那般難受:“所以你這麼對我,是覺得——我是因為愛心泛濫才對你好的?”
鄭梓豪不想多做解釋,抿著嘴,轉移話題、自言自語道:“還好傷的不是腳,隻是手……”那就還能跑。
張苑見被無視了,十分不悅地掰過鄭梓豪的臉。
手心觸碰臉頰的瞬間,鄭梓豪瞳孔收縮了一下,但馬上光芒盡數褪去。
鄭梓豪想別過臉去,卻又沒忍心,隻是稍稍掙紮了一下。
“是這樣嗎?阿豪?”張苑有耐心地再問了一遍。
鄭梓豪眼神微閃,胸腔劇烈上下起伏著,額間汗液緩慢滑下。
張苑又十分有耐心地再問了一遍:“阿豪?”
鄭梓豪故作不耐地回答道:“沒……沒有……”
張苑卻不信他的,直截了當地回答道:“鄭梓豪,你聽好了,第一,我沒有嫌你煩,第二,我不是因為班級榮譽才來陪你的,第三,更不是因為什麼愛心泛濫才對你好的,你聽懂了嗎?”
鄭梓豪呆了呆,有些失神地望向張苑。
陽光頗為刺眼,張苑逆光而站,目光灼灼,眼底盡是希冀與信任。
透過她的眼睛,鄭梓豪仿佛看見自己,疲憊、自卑、懦弱、又倔強,整個人肮髒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