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哥兒是女娃,白哥兒居然是女娃!”賀信之回了房,待得躺上床,放下帳子,猶自覺得不可思議,喃喃念了兩遍,見丫頭們不在跟前,又擁被坐起來,怔怔出神,過一會突然捶床大吼一聲:“居然是……”女娃幾個字,隻在喉嚨內轉了轉,卻吞了回去。一時右手輕捏左手,自己翻手掌看了看,又喃喃道:“我早該想到的,她個子雖跟我差不多高,但是手掌那麼小,手腕又那麼白,指甲蓋兒隻有那麼一丁點,怎麼可能是男娃?”
賀信之在房裏發怔時,折桂卻正跟蔣白抱怨道:“慧姑娘和宛姑娘不經通稟就進哥兒的房,這也罷了,今兒蜀王爺沈少爺不等我們揭簾子,自己就躥了進來,若是瞧見什麼不該瞧見的,可不得了。還有信少爺,也是說進就進,進來還握了哥兒的手亂搖,瞧著真急壞人。”
“我這會也九歲了,還有四年,就可以換回女裝,到時他們就不敢進房來了!”蔣白見折桂氣急敗壞,忙安慰道:“他們不知道我是女娃,這才如此的。若知道了,自然不會再這般唐突。”
“若他們知道哥兒是女娃,隻怕更……”折桂倒了一杯紅棗茶遞在蔣白嘴邊,見她低頭喝茶,長長的睫毛輕輕扇著,倒映在杯子裏的,是如花的容顏,不由更是憂心。作男娃養,這些少爺們都爭著圍上來,若是換了女裝,更不知道會如何?就怕,就怕不小心生了事!抹淚,主子太俊除了令人擔驚受怕之外,實在沒其它好處。
蔣白究竟不是什麼大病,服得幾帖藥,又有莫若慧天天過來勸著吃飯,倒漸漸好了起來。又聽得北成國小王爺唐世成還有兩個月就抵達南昌國,顧正充等人已請了旨,每日都要過來將軍府習半天武,以備到時和唐世成見個高低。一時也不好再躺著,隻得每早過去練武廳裏跟著習武。
別的人還罷了,賀信之自從得知蔣白是女娃之後,一見了她,卻有些心神不屬。見她練了一圈劍,往一邊坐下,馬上從丫頭手裏要了一杯茶遞過去,笑道:“快喝杯茶潤潤喉!”
蔣白笑著接了,嚐了一口道:“信哥兒,你前幾日念那些句子,竟比書上的詩句還有趣些,卻是從哪兒聽來的?”
“我偶然聽得祖母念叨,因覺得有趣,這便記下幾句。”賀信之笑著抬頭道:“祖母隨意講個故事,念叨個什麼,都有趣極了。”
他們說著話,卻見朱潤潤提著一個食盒從那邊繞過來,蔣白不由笑道:“五叔早上顧不上吃東西就來練武廳了,這會五嬸又送茶點過來呢!五嬸做的茶點卻好吃,五叔自然不會獨吞,待會我們也有口福了。”
“你五嬸胖成這樣,肯定是做的東西好吃,吃太多了。不過她做的杏仁餅,確實是一絕,上回送了一些到我們府,祖母吃了也讚呢!”賀信之見蔣華曾出來接過朱潤潤的食盒,笑著說了一句什麼,朱潤潤低頭應了,神情極溫柔。一陣風拂過,拂起她的衣角,衣角上繡的蓮花卷起又落下。見此情景,賀信之不由把從貴姐處聽來的話用上了,“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似……”
“似一朵胖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蔣白幾天前從賀信之嘴裏聽過這句,當時站在蓮花池還念叨了一回,這會見賀信之應景的用上了,不由接口念了下去,一念完滿臉是笑。
“哈哈!”賀信之忍俊不及,不由也笑了,像平素那樣伸手去拍蔣白的肩,“白哥兒,你五叔要是聽到你說五嬸是胖蓮花,指不定就叫你多舞幾圈劍呢,你得小心!”
“我吟詩而已,哪兒說我五嬸什麼話了?你別亂傳喲!”蔣白揚起小臉,笑的歡快,伸手去捶賀信之。
賀信之一拍蔣白的肩,忽然意識到什麼,早縮回了手,這會被蔣白一捶胸,卻忘了閃避,被她結結實實捶在胸口上,一時“喲”了一聲道:“手下留情!”
兩個人玩鬧了一會,聽得那邊蔣華蓋吹了一聲口哨,忙重拿了劍過去練。
賀信之舞完劍,回頭見蔣白也停了下來,額角微微出汗,一時右手挽了劍,左手從懷裏掏出手帕子遞過去,“白哥兒,你的病剛好,小心著了涼,快擦擦汗!”說著話,見蔣白隻顧拿布抹劍,卻不接帕子,不由自主就抬起手,幫她擦了擦,一麵見她垂著眼,長長的睫毛輕顫,不知怎的,捏著帕子的手也輕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