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3)

“你們猜猜我幾歲?”多米諾晃著酒杯。

“25?”封新聳了聳眼鏡。

“哈哈,低了。”多米諾晃了晃手指。

“30!”麥文傑篤定地說,“我看女人年齡很準。”

“還是低了。”多米諾笑著說,“好了,都別猜了,我剛滿34。”

就在大家一片“怎麼可能”“看上去好年輕”“完全看不出來呀”的驚歎聲中,肖宇冷不丁地問了一句:“那你不會還是處女吧?”

“這真是本年度對我最大的侮辱!”多米諾氣急敗壞地抬起手狠狠地拍了一下肖宇的肩。

全場哄笑。

“對了,忘記給大家介紹了,這位美女,可是作家喲。”肖宇笑著說。

“作家呀?”封新驚訝地說。

“其實算不上,之前出過幾本書而已。現在就是給雜誌寫寫情感小專欄,也會接一些劇本,反正就是做一些和文字沾邊的活唄。其實被這位大攝影師認出我真的挺意外的,因為我已經兩年多沒出書了,朋友都叫我過氣大齡女作家。”多米諾自嘲道。

“嗯,我是在大學的時候讀了你的《當我們混在北京》,印象挺深的。

當時你來找我拍照的時候,我就想,不會真的是那個作家吧?她為什麼不用本名而要用筆名呢?是多想讓人認出她來呢?”肖宇玩笑道。

“我不用本名,是因為我本名太不堪入目了。我曾去過派出所兩次想把名字改掉但是未遂。”多米諾無奈地擺了擺手。

“你的本名叫什麼?”眾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問道。

“張翠芳。不準笑!”多米諾做了一個“stop”的動作。

“咳咳,我想,你還沒有結婚和你這個名字有很大的關係。”麥文傑忍著笑說。

“確實,我不敢想象一個正常的男人在說出‘翠芳,嫁給我。’時不會笑場。”肖宇幫腔道。

“去你們的!Forgetit!Rightnow!”多米諾邊說邊舉起酒杯。

一杯酒下肚,多米諾的話匣子似乎也被打開了,她舉著酒杯,笑著說:

“你們想聽聽我相親的故事麼?那絕對是我過去這三十多年裏最精彩的一部分了。”

“快說快說哈,是遇到很多奇葩男嗎?”沫麗麗興奮地問道。

“不隻這些。”多米諾神秘地擺了擺手,然後說,“話說我去年相親的一個男生,是在豆瓣裏一個叫作‘大家一起來相親’的小組裏認識的。我們約在一個頗有文藝氛圍裏的咖啡館見麵。靠,可別說,那個男生長得還真不錯,特別像淘寶裏的那種韓版模特,而且皮膚還特好。我們第一次見麵就挺聊得來的,之後,他約我去看電影,不是去電影院,而是去那種地下的錄像室。”

“放……那種片子的麼?”肖宇忍不住笑了。

“並沒有,放地下文藝片。整整兩個小時的黑白片啊,除了最後男主角自殺,其他我一個情節都沒有看懂。”

“貨真價實的一個‘豆瓣男’!”石頭在一旁吐槽。

“問題是,看完電影後,他主動邀我去他家坐坐。”

“高潮部分來了。”

“他家很小,是那種SOHO型的單身公寓。房間裏沒有沙發,他就說,那你就躺在我床上休息一下好了,我去幫你倒杯水。然後,我們兩個人就一起躺在床上聊天,說實話,當時我滿腦子都在幻想他的T恤下麵是不是藏著六塊腹肌,至於聊了什麼,現在全然不記得了。我們閑扯了一會兒,他突然說要去換衣服,然後去了衣帽間。”

“重點來了,重點來了。”沫麗麗很激動地敲著筷子。

“他衣帽間的門是毛玻璃,我能隱隱約約看到他的肉體在衣帽間裏若隱若現,我已經在幻想他是不是換了性感的小內內呢?或者……更重口的?然而,什麼都不是,他穿著一套粉色的珊瑚絨睡衣從衣帽間裏走了出來。”

眾人哄笑成一團。

多米諾繼續說:“他邊走出來,還邊說‘今天和你聊得真開心,真想和你再聊上一整夜,要不,今天你就不要走好啦’,他打開了CD機,然後就和我一起躺在了床上。那音樂很輕緩,也很熟悉。我問他:‘這是什麼音樂來著?’他慢條斯理地回答我:‘這是《斷背山》的原聲配樂,我最喜歡的一部電影。’”

“啊,原來真的是……好基友啊!”桌上的人異口同聲地說。

“然後呢?你一定很抓狂吧?有奪門而出嗎?”肖宇笑道。

“沒有,然後我就和他躺在床上,我們就真的聊了一夜。後來,他就正式地成為了我姐妹團中的一員。”

“所以,男人去死,好基友才是王道。來,幹杯!”多米諾邊說邊舉起了酒杯。

一大桌子人有說有笑,一頓並不豐盛的晚餐卻吃得格外愉快。酒足飯飽後,雅楠起身收拾碗筷,多米諾一揮手:“誰都別動,今天我洗碗。”

“太好了。”肖宇賴倒在沙發上,“本來和文傑約定的是,他做飯,我洗碗。”

多米諾在廚房裏“叮叮當當”地折騰了起來,肖宇拿起一根香蕉,撐著肚子懶洋洋地走到廚房口,邊剝邊說:“嘿,說實話,真讓你洗碗還挺不好意思的。”

多米諾沒有回應。

過了好久,伴著“嘩嘩”的水聲,多米諾突然說:“其實,我最大的夢想,就是這樣子,在每次吃晚飯之後,給那個男人洗碗。”

廚房的暖色燈光照在多米諾身上,肖宇轉了個身,他背靠在牆壁上,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他有點想哭。

他走回客廳,一手把香蕉皮扔到垃圾桶裏,然後順手拿起沙發上的手機,一個未接來電,點開,是一個熟悉的名字。

“她給我打電話做什麼?”肖宇有些納悶,他忐忑地回了過去。

“嘟——嘟——嘟——”電話接通了。“肖宇啊?”依舊是如此冷靜的聲音。

“姐,怎麼了?”肖宇低聲地問。

“剛才怎麼不接電話?沒什麼事,就是告訴你,我後天來杭州。”

“來……來幾天?”肖宇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確定,可能一年。”

“一……年?!!”肖宇兩眼一黑,差點沒昏過去。

說起肖宇的姐姐,這個故事有些曲折。雖然自打肖宇有人類的意識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有一個姐姐。但是,他和肖霈——也就是他的姐姐並沒有直接的血緣關係。是的,當肖宇一歲的時候,這個女人就和另一個陌生的男人闖進了他的生命當中。

這對肖宇和肖霈來說,都不是秘密。

“你知道嗎?你爸爸在你6歲的時候就和你媽離婚了,我媽媽在生我的那天難產死了。後來,你媽媽和我爸爸結婚了。”

那年,肖宇8歲,肖霈12歲。肖霈邊翻著一本童話書邊說,她說話的口氣就像說“等下陪我去買雪糕”這樣平淡。

“那……我爸爸為什麼和我媽媽離婚?”肖宇戰戰兢兢地問。

“因為你爸不要你媽了唄,你爸是渾蛋。”肖霈漫不經心地說。

8歲的肖宇愣住了。那個城市的夏天特別悶熱,肖宇坐在地板上用勺子吃著半隻西瓜,他的額頭爬滿了細細的汗珠。沉默了幾分鍾,他突然捧起那半隻西瓜,然後狠狠地往往肖霈的頭上扣了下去。

“我爸不是渾蛋!”

不是同一個媽生的,所以,她終究和自己是不同的。從很小的時候,肖宇就明白了這一點。當他們上小學的時候,每個新學年都會選拔新的班幹部,肖宇對這些毫不在乎,可肖霈會在深夜對著牆壁一遍又一遍地背演講稿。學校在每年元宵節都會組織燈籠大賽,肖宇和同學隨便糊一隻就算完事。可肖霈卻可以在家折騰一個星期。學校大大小小的競賽,隻要肖霈參加,她就必定會出現在前幾名的名單裏。

用三個字概括肖霈的人生就是:“不能輸”。

同樣用三個字概括,肖宇的人生信條就是:“無所謂”。

最能體現肖宇“無所謂”的一點就是,他從來不介意別人把她和肖霈進行比較。盡管從小到大,無論是老師還是親戚,甚至同學,他聽了太多的“好好向你姐學學”這樣的話,但是,對於肖宇來說,Whotamacares!因為,在他看來,其實,肖霈的人生,並不是自己想要的。她每天都活在各種各樣的壓力下,她並不自由。就算她次次年級考第一,考上好的大學,找到好的工作。但是,她快樂嗎?她的人生裏,充斥著的,永遠是那些她沒有得到的。

他永遠也不會懂肖霈把“得不到”視為她人生的意義。是的,他和肖霈太不同了。

然而,肖霈也非常不屑肖宇所謂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的人生態度。

大學肖霈學習的是當時最熱門的金融管理專業。而肖宇選擇的是攝影專業。

當肖霈聽到弟弟的決定的時候,非常不屑地說:“攝影?靠拍照片就能賺大錢的,有幾個?”

“但是我喜歡。”對於肖霈的反應,肖宇完全在意料之中。

“我告訴你,肖宇,一個失敗和不負責任的男人才會把興趣作為他的職業來做。”肖霈字字確鑿,不留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