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 便利店1(1 / 1)

窗外一片炙熱。大白天的熱氣將平整的柏油馬路曬得軟軟塌塌。道路兩旁密密麻麻的建築物被刺眼的陽光吞噬。人們極為厭煩地抱怨說這真是百年不遇的殺人熱天。盡管如此,仍有幾個勇敢的老漢頭頂烈rì下地鋤草,結果卻命送黃泉。一群孩子為避暑鑽到河裏,不小心失足失去了寶貴的生命。電視畫麵上,奪走孩子們生命的水流仍舊若無其事地在陽光下粼光閃閃,泰然而悠閑地繼續*著他人。

每個死去的人並非我親眼所見。整天悶在家裏也一樣可以了解外邊的世界。不必特意去打聽什麼,獨自興奮不已的電視會非常細致地、親切地為你反複地講述這世上發生的每件事情。

昨天也有一人死於酷暑。電視上一個身穿淺藍sè套裝的女記者手拿麥克,毫無表情地報道著。工地的一個工人懸掛在腳手架上做工時,因中暑從十層樓上一腳踏空墜地身亡。現場畫麵上看似出事工人的安全帽正在烈rì炎炎下滾動著。

不管怎麼說,這樣死去的人還算是幸運,畢竟公司會賠給死者家屬相當數額的賠償費。家屬們雖然失去了掙錢的一家之長,卻還可以靠這些賠償費維持一段生活。這顯然要比那些因溺死或不明原因的驟死而一分賠償費也沒撈著的人要強得多。

其實,世上比這更壞的情形有的是。看看周圍,不是有很多一家之長整rì喝得爛醉如泥,然後彎著腿趔趄地回到家,像打狗一樣狠打家人?他們還會非常敏捷地把藏在隱秘之處的錢翻找出來,拿到賭場全部輸掉。讓人更感到悲哀的是,如今卻是連狗也不打的時代。人們反而會給狗喂營養均衡的食品,不同季節給它穿不同的衣服,帶它去愛犬美容店梳洗毛發,修剪指甲,並給它戴上各種裝飾。

當今社會真是人不如狗的時代。住在我家隔壁的大媽就是個實例。我們兩家之間隔著一堵隻比我高一點的水泥牆。這位大媽靠給餐廳幹活或做些零工辛苦地賺錢養家,可每當她賺錢回來,她那長著蒜頭鼻、一瞪雙眼能嚇死人的丈夫就會對她拳打腳踢,粗暴地搶走錢,然後沒過多久就會把錢花光,回到家後又是一頓暴打,直到他解氣為止。

隔壁大媽來我們家時,臉總是青一塊紫一塊。她時常慨歎自己命苦。

“我早晚會被那老家夥折磨死。你說他長得傻子似的,怎麼就能那麼準兒地把錢找出來呢?真是活見鬼了。不管我把錢藏到哪兒,那老家夥都能聞到錢的味道。他那狗鼻子,他倒是靠它去有錢的地方賺點錢回來啊。怎麼就隻會摳家裏的錢呢?”

伴隨著她的每一句話,嘴邊像花一樣散開的淤青就會一抽一抽的。

“所以說,大嫂,你幹嗎要去賺錢呢?你看我,你以為我是沒能耐才待在家裏的嗎?自古以來男人這種動物就是需要調教的。”媽媽回應說。

“賢英的爸爸老實,所以才掙錢給你。我們那個老家夥不行。如果我不出去幹活,我們全家都隻能坐等餓死了。”

“那是因為大哥依賴你慣了。大嫂你就死待在家裏看看。口渴人必然會去挖泉的,大哥也就不得不出去賺錢了。”

“那也得看是什麼人了。我們家那老家夥如果是那種人,那當初我也就不會出去幹活了。”

話音剛落,隔壁大媽便從隱隱約約地寫著“娜麗美術學院”的紫sè手提包裏拿出兩張疊了又疊的1萬元紙幣塞到媽媽手裏。隔壁大媽的手比男人的手還大,還粗。

“這是什麼?”

“大妹子你先拿著。這是我昨天剝了一天蒜賺的錢,那死鬼要是聞到了錢的味道,就又會打我,然後把錢搶走。過幾天就是秀子的生rì了,我想用這錢買點肉和海帶給她過生rì。”

隔壁大媽像是憋了好久似的,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這口氣呼得太長太沉重,她的表情也跟著憔悴蒼老起來。

“那好吧。”

媽媽把蓬頭大媽遞過來的錢一層一層地打開,確認了一下錢數。

“大嫂,這是2萬元。以後可別向我多要。你看好了,是2萬元,對吧?以後可別賴著說給了我4萬元。”

過生rì是假,寄存是真。媽媽認真地在隔壁大媽眼前晃了晃那兩張紙幣。

“哎喲,知道了。我哪能那樣啊?大妹子也真是的。”

“不是說人說謊,而是現實逼人去說謊。”

“哎喲,知道了,知道了,你就別擔心了。行了,我也辦完事了,該走了。”

“再待一會兒走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