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泛出魚肚白,日光大亮。

經過一夜的搶救,船隊在朱驥的指揮下逐漸平穩,但損失不輕,許多寶船順水而下,速度太快首尾相撞。

整個江麵滿是木板碎片,很是慘烈,好在寶船質量過硬,並沒有因此損毀,隻有最前方的幾艘寶船與河岸結結實實撞在一起,受到了重創,沉入江底。

朱驥站在艦首眺望,臉色陰沉,開口問道:

“損失情況如何?”

一旁的副將聞言連忙低聲回稟道:

“報大人,我軍損失寶船五艘,糧十萬石,其餘船隻也有不同程度受損,陣亡弟兄五百人,傷三百人。”

天剛放亮,各船的戰損都已經傳了過來。

朱驥聽到戰損臉色更加陰沉,久久沒有開口。

這一次他們的損失不可謂不大,河堤的突然決堤讓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雖然隻損失了五艘寶船,但是寶船無論是建造成本還是其中滿載的糧食都極為珍貴!

足足十萬石糧食,已經占到此次押運糧草的五分之一了。

而且現在的局勢還是不容樂觀,雖然船隊暫時穩住了陣腳,但是被困在了原地。

河口的決堤位置很是刁鑽,在一個河道急轉彎處。

而且缺口雖然不寬,但是很深,水流速度非常急。

河水順著決堤的缺口不斷衝刷而下,不再順著河道流淌。

朱驥現在根本不敢下令起錨,因為一旦起錨船隊大概率會順著決堤的地方衝下去,而不會沿著河道順流而下。

屆時更顯被動,決堤的地方水流雖急但是其中沙石很多,寶船雖堅,通體卻是木料,被磕一下就是大洞。

但是不起錨留在原地也是慢性等死,從昨晚到現在朱驥已經能明顯的察覺到河道的水位在快速下降。

現在正值初春,水量充沛的時候才堪堪供寶船通行,現在炸開了缺口,滿載糧草的寶船很容易會在河道中擱淺。

朱驥想到這眉頭皺成了川字,他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這群賊人玩陰的是真有一套,也夠狠辣,炸開河堤這種禍事也敢做,他根本沒有往這方麵想。

這可是要遺臭萬年的醜事。

看到朱驥久久沒有回應,身旁的屬下不由開口勸慰道:

“大人莫要太過憂心,這群膽大包天的賊人如此作為讓我等都始料未及。”

“如今正值初春,南直隸一帶盛行東南風,屆時隻需揚起風帆,寶船借風力定能脫困。”

東南風?

朱驥聽到身旁屬下的開口眼中一亮,心中燃起了希望。

不錯,南直隸春夏是東南風。

決口的地方在南岸,隻要向著相反的方向揚起風帆,那船隊借著風力便有脫困的機會。

但這些還遠遠不夠,現在初春的東南風雖然強,但光靠風力和水力對抗是遠遠不夠的。

寶船雖然厚重,但通體是木質,好像是漂浮在水麵上的樹葉,水的流速對船體的影響非常大。

長江的水流速度很大,光靠風力的話保不齊桅杆都要被折斷。

“不,還不夠,兩岸的錦衣衛到了嗎?”

朱驥開口問道。

光靠風力想脫困遠遠不夠,現在必須要借助別的外力,比如人力!

兩岸剛好調集了錦衣衛前來拱衛,這便是最好的人手!

“回大人,兩岸護衛的錦衣衛已經全部被抽調過來,拱衛兩岸河道。”

朱驥身後的錦衣衛老老實實的開口回應。

昨晚他第一時間就放出了信鴿,現在岸上的錦衣衛全部彙聚到了寶船的岸邊。

朱驥聞言點了點頭,命人把鉤鎖掛在弓箭上,射向北岸。

早就守在岸上的錦衣衛看到拋射過來的鉤索連忙接住,隨著時間推移鉤索越來越多,被編成了一根很粗的麻繩。

朱驥見狀點了點頭,大喝道:

“揚帆!”

沉重的帆布被掛起,很快就是東南風的吹動下帶著船隻移動起來。

但是這種逆流而行讓桅杆搖搖晃晃,仿佛隨時會折斷。

兩岸的錦衣衛找來了幾百頭牛馬,把繩索掛在牛馬身上開始用力拖拽起來。

鞭子揚起,狠狠的抽在牲畜的身上,吃痛的牛馬開始奮力向北岸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