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無名這下樂了,對謝尋幽更感興趣。
但等她看到謝尋幽身後那一排排籠子時,彎著的嘴角慢慢放了下去,身上的柔和氣質緩緩被一股極具攻擊性的氣場取代。
鍾無名眉眼本就冷冽,本來身上那種溫和的氣質還能壓一壓過於鋒銳的五官,但一旦散發出那種極具侵略性的氣息,看起來就像是一匹桀驁無比的孤狼,又像是一把極盡鋒利的劍。
但也就是一瞬,她又變成笑眯眯的模樣,連在她旁邊的謝尋幽都沒有注意到。
鍾無名環視一周,很輕易推出到底發生了什麼。
大概是這群淩霄宗弟子私自抓了小妖來當作妖仆販賣,結果被濁氣汙染了的狐妖給反殺了。
籠子裏都是些幼年期的小妖,身上沒一處好的,看起來受了不少虐待。
幸好迦樓羅這家夥還在千山城另一邊打擂台,不然讓他看到得發瘋。
鍾無名朝謝尋幽看去:“謝道友,敢問這件事當如何處置?”
謝尋幽抱著小狐狸,剛剛解除了那堆籠子的禁製,聽見鍾無名的話,想了想道:“這幾個淩霄宗弟子會被送到仙盟仲裁,而這些小妖會被送回東勝神州地界。”
鍾無名指了指謝尋幽懷裏的小狐狸:“那它呢?”
謝尋幽垂下眼簾,長而翹的睫毛掃了掃眼瞼,圓潤漂亮的手指輕輕撫了把小狐狸不算光滑的皮毛,而後啟唇道:“無罪。”
眾人皆嘩然。
仙盟以無極宗為首,而謝尋幽在無極宗的地位極高,話語權也極重,他的話就是金口玉言,他說了無罪就是無罪。
有些人沒忍住小聲嘀咕:“可這妖不是殺了人麼,就這麼放了?”他們可是眼看著這隻妖一口將人咬成兩截,凶殘無比!
但一旁的鍾無名倒是突然笑出聲來,臉上笑容綻放,一雙桃花眼似有水波流轉,又朝謝尋幽拱了拱手,朗笑道:“謝道友大善!”
東勝神州的妖族本就和修真界簽過契約,現下關係雖說不上好但也不算差,所以修真界如今是明令禁止販賣妖仆的。即使仍有修士收妖仆的現象,但總不會肆意妄為地放到明麵上來。
這些淩霄宗弟子知法犯法,全然是撞刀口上了,被小妖們反殺也死不足惜!
而且本就是他們有錯在先,虐待妖族幼崽。
但在很多人眼裏,受害者永遠有罪,要是傷了施害者那更是罪無可恕。
就像是當時她所在的雲隱鄉,一千五百二十三口人被一個化神修士不由分說屠戮殆盡,卻無一人願意為他們伸冤,反而紛紛指責是他們的過錯惹怒了仙師。
而當她這個當年弱小的受害者苦修十年,將施害者淩霄宗鄧延一舉殺死,又被安上了大奸大惡的名頭。
弱小者不敢出聲,強大者站在施害者身後助紂為虐理所應當。鍾無名在這個世道看過太多的不公。
但謝尋幽雖身處高位,諸名加身,卻不偏不倚,明辨是非心有明鏡。
鍾無名對他還是很有好感的。
見謝尋幽沒有開口解釋的打算,鍾無名朝他走過去,纖長的五指握住他懷裏狐狸的爪子。
“這些小妖在之前都未曾傷過人,身上沒有任何血煞氣。”鍾無名小心地撥開小狐狸的毛發,露出裏麵數不清的傷痕,新傷疊舊傷,看起來格外淒慘。“這些人無故擄它們至此,還這般虐待它們,哪來不反抗的道理?”
“受害人反殺施害者,無罪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她冷笑著說,帶著點若有若無的殺氣。“況且,這也非它本意,不過是被濁氣汙染了,發狂殺了該殺的人而已。”
“現在濁氣也除了,它能有什麼罪呢?”她說這話時還帶上了點威壓。
謝尋幽睫毛顫了顫,倒是沒想到鍾無名會替他解釋,那雙清澈透亮的眸子微抬起來看著她,好似要從她身上看出些什麼來。
“仙子說的在理,在理。”
“確實,哪有受害者有罪的道理。”一旁的人也跟著附和,有意見的人倒也不出聲了。
鍾無名似笑非笑地看向謝尋幽,和他那雙橄欖色的眸子第二次對上,鬼使神差地抬手想要拍拍他的肩,這麼想倒是也這麼做了。
結果謝尋幽這時突然往後退了一步,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鍾無名修長的手指隻是擦過他身上的一點衣料。
鍾無名臉皮厚如城牆,也不覺尷尬,隻是道了聲抱歉,便當做無事發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