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因為我這麼沒用,所以眼睜睜地看著族人們死在我麵前,所以你不肯向我交付信任和後背,所以……再怎麼努力也跨不過這道坎。
迦樓羅的聲音很輕,像是能被一陣風輕易吹走。
鍾無名見過各種模樣的迦樓羅。
他同黑衣人搏鬥時即便血肉模糊也有著最為堅韌的目光,在幽穀明明無法支撐也還是一聲不吭地擋在她身前,就連當年他翅膀齊根而斷,通身都是血時仍是桀驁不馴地放著狠話。
她從未見過他這般脆弱的模樣。
迦樓羅很少同她提及往事,但是鍾無名再和他這十年的相處中,也能拚湊出個大概來。
她緩緩道:“你怎麼可能沒用呢?”
“沒用的人怎麼會有毅力熬過那十幾年,怎麼會有勇氣從頭來過修煉靈力?”
迦樓羅聞言睫毛顫了顫。
鍾無名鬆開他,握住他的肩,一雙幽深的桃花眼直直看進他紅寶石般的眸子裏。
“你是我見過的最為勇敢的人。”
迦樓羅敢於向所有人展示他最鋒利的一麵,而她隻敢藏於麵具之下。
他在經過無數慘無人道的折磨後,卻還能有顆赤誠良善的心,即使是見到路邊的小小乞兒,也會麵無表情地走過去,扔給他一些錢,而後若無其事地離開。
“……你不覺得我很懦弱嗎,甚至對有著深仇大怨的死敵都會感到害怕。”迦樓羅耷拉著眉眼,移開視線。
“你以為我就不怕了嗎?”鍾無名反問他,“你知道嗎,那時我對上鄧延有著十足的把握,但我握劍的手仍是在抖,我也在真切的害怕。”
“我午夜夢回時每每都是那張獰笑著的刀疤臉,我怕他怕得不行!”
“可我知道再怕也得上!”鍾無名眉眼變得犀利,“修道不就是這樣嗎,直麵恐懼,直麵一切艱難險阻,逆天而行!”
這話既是對迦樓羅講,也是在對她自己講。
迦樓羅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骨頭碎了能再生,無論多深的傷隻要沒死也能痊愈,傲骨易折但是又難折。”鍾無名認真道,“迦樓羅,你那根傲骨沒斷,它頑強著一次又一次挺立到了現在,你沒什麼怯懦的。”
鍾無名握著迦樓羅肩膀的手感受到了他微顫的身子。
“我鍾無名把你當兄弟,當親人。”她又加了一把火,“所以,一起嗎?”
一起去直麵過往,去治愈傷痛,去報仇雪恨。
迦樓羅聽到鍾無名說將他當兄弟當親人的時候,無疑是動容的。他感覺好似有那麼一股力量從鍾無名握著他肩的手一直傳遍了他的全身。
驅散了陰霾。
他垂著眸子緩了一會,而後輕輕推了鍾無名一把。
悶聲道:“髒死了,離我遠點。”
鍾無名剛剛那一劍弄出來的塵沙沾了不少在她身上,這一抱可就讓迦樓羅的寶貝袍子遭了殃。
鍾無名就隻是看著他笑,短暫地摘下了她的麵具,極盡鋒銳的五官和全無遮掩的侵略氣場,讓她看起來像一把勢不可擋的利劍。
直到此刻,她才像是一位意氣風發的少年人。
她桃花眼犀利得像雙狼眸:“去測根骨嗎?”
“去讓他們看看金翅大鵬一族還有火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