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小幽?快醒醒。”
林無愁本來是來找謝尋幽討論修真界大比的具體事宜,結果發現他已經歇下了,知道他這些日子累得不行,便也不來打擾他。
誰知謝尋幽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林無愁第二天早上來的時候謝尋幽還在睡著,他想想還是把師弟給叫醒了。
謝尋幽迷迷糊糊地睜眼。白皙如新雪的臉上被玉枕壓出一道印子,搭配著被睡得有些淩亂的長發,那雙迷蒙的眸子掀起眼簾茫然地看過來,無端顯出一股子乖巧勁。
林無愁見狀沒忍住上手揉了一把他頭上的呆毛。
笑道:“你這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謝尋幽聞言眉頭一皺,眸中茫然一下子散去,撐起身就要起床更衣。
林無愁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一手撐著臉,鬢邊兩條飄逸的劉海悠悠散下,一雙鳳眸微微彎起。
“這麼著急幹嘛,你又沒有什麼事情要忙活了。”
在屏風後整理衣冠的謝尋幽聞言頓了頓:“修真界大比的事情都處理好了?”
“昨日我同幾位師侄都處理得差不多了,青雲峰各宗門落地處也都安排好了。”林無愁沒由來地歎了口氣,“小幽,你說你老是攬這麼多事幹什麼,咱們無極宗有一堆弟子和長老呢。”
謝尋幽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睡了這麼久,氣色都好了不少,一襲幹淨雲紋白袍襯得他俊秀明澈,就像是一川溪雪,一輪明月。
青絲被一絲不苟地束起,隻留額邊一點碎發,白鶴追日的精致發冠在光下熠熠生輝。
“總得為大家做些什麼。”他道。
林無愁聞言一撇嘴。
得,師弟你思想覺悟高。
他努努嘴:“去吃早飯嗎?”
謝尋幽搖頭:“要修煉。”
林無愁被噎了一口,無奈感歎怎麼一個個的都那麼卷。
論一個摸魚大師兄怎麼帶好底下的兩個卷王小師弟?
世人都道謝尋幽根骨極佳,這才能十七歲化神。但是沒人知道謝尋幽在這背後又付出了多少努力,再好的根骨,不勤於修煉都是白費。
林無愁是看著謝尋幽一路走過來的。
從少了一魄的小傻子一直到現在這般風致獨絕的白玉誰家郎,背後皆是他日夜不息的苦練,步步都穩紮穩打。
可人啊,就像一根弦,緊崩了太久也會斷的。
沒幾天就是修真界大比了,總得讓尋幽休息休息。
謝尋幽是林無愁手把手帶大的,他拿捏師弟的手法可謂爐火純青。
“可我聽說咱食堂最近來了個會做甜品的廚修,什麼涼糕,定勝糕,桂花蜜可都有。”
謝尋幽平日裏最喜甜食,果不其然地猶疑了,下意識抿了抿唇,橄欖色眸子露出明顯的糾結。
“……去。”
在林無愁的強烈要求下,謝尋幽隻得跟他一路步行從住處緩緩走向食堂。
清晨的初陽照到人的身上不會有燒灼感,前天夜裏的大雪也融的差不多了,氣溫剛好,不冷也不熱。
被謝尋幽經常喂養的幾隻靈鶴這會兒也注意到了他,紛紛都飛到他身邊親昵的蹭著。
靈鶴們高興得輕唳,優雅地站在他周身,張開俏麗的潔白羽翼,伸出纖長的脖頸搭在他肩頭上。
謝尋幽這一個月都忙得很,都沒有時間來同這幾個靈鶴玩耍,這時拿出了幾個靈果來喂給它們。
林無愁站在一旁,看著師弟眉眼舒展,溫柔地和幾個靈鶴互動。
他不由得想,尋幽真的太幹淨了。
遺世獨立,纖塵不染,就像是一張白紙。
可太過幹淨澄澈,說好也不好。
幹淨的少年總會懷揣著最大的熱情,胸懷正義,見不公不允敢挺身而出,見黑暗齷齪敢一劍戳穿。
可嶢嶢者易折,皎皎者易汙,幹淨的人遇上世間萬般險惡時會尤為痛苦,就如白紙沾染了洗不去的墨漬。
和曾幾時,他也不過是個心思純粹的少年,可這世中險惡將他傷得體無完膚,碎得拚都拚不起來。
他也想從小看顧到大的師弟可以一直幹幹淨淨,純粹赤誠,嫉惡如仇。
可這樣的日子還能有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