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幾十年前的淩霄宗還不是現在這般烏煙瘴氣,人嫌狗厭的模樣。

所謂淩霄,乃是誌存高遠之意。

幾十年前的淩霄宗算是同無極宗一般少有的幾個清正的門派,門風極好。

可等到上一任宗主莫名失蹤,而其座下大弟子兼任淩霄宗首座的空玄也在一次宗門任務中,失了靈根,成為廢人,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一切就都開始變了。

木子瑜,聞祁一和空玄三人在凡間遊曆時偶然相遇,後來成了至交的兄弟,即便宗門不同,三人也經常會聚在一塊,喝酒談笑,無話不說。

哦,其實更多的是木子瑜和空玄在絮絮叨叨,聞祁一是塊寡言的木頭,但會非常捧場地給他倆點頭。

總之,那是段格外愉快的時光,少年們在夥伴麵前肆意暢談自己的理想。

空玄是個陽光而健談的刀修,整個人的身形修長,不算粗壯反而還有些瘦弱,平日裏對他那把長柄的掩月刀寶貴的不行,沒事就老在他們麵前擦刀。

這把掩月刀是他師父贈給他的,這廝格外喜歡在他們麵前有意無意地炫耀,臭屁得不行。

可空玄靈根破碎的那天,木子瑜和聞祁一匆忙趕去現場,卻見到這麼一幕——

那時淩霄宗因為宗主失蹤了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再加上空玄還被碎了靈根,簡直焦頭爛額。

空玄通身是血,丹田被洞穿,懷裏抱著一把碎成好幾塊的掩月刀,就這麼躺在了血泊裏,眼睛大大地睜著。

屬於昔日那個意氣風發少年的光卻在他眼裏消散了。

看得木子瑜和聞祁一心悸。

然後,空玄就在當晚沒了蹤影。

木子瑜和聞祁一那時本來在四處幫他尋找恢複靈根的法門,誰知這人一聲不吭就這麼跑了,一跑還就是幾十年。

幾十年裏沒有他任何的信息,一切搜尋都是石沉大海,就好似他這個人已經不知道死在了哪個犄角旮旯的地方。

幾十年,相當於凡人的一生了。

本來都想著空玄這混賬都兩腿一伸躺板板了,誰知木子瑜在擂台賽觀賽的時候老覺得這姬靈韻的身手熟悉,生了念頭。

而且,當年的淩霄宗宗主也姓姬,單名一個槿字。

這不由讓敏銳的木子瑜多想。

現下,他看著眼前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臉上那不著調的笑容一下就收斂了。

空玄的臉變得堅毅了不少,再沒少年時那種靈氣,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不合年紀的滄桑。身形也從當年的些微瘦弱成了現在健壯的樣子。

木子瑜想過再見麵時也許會說上很多,也許自己會火冒三丈,將空玄揍上一頓,但直到真正見麵時,他幾乎什麼也說不出,隻是垂著眼問:“……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廢話。

瞧空玄這個鬼樣就知道他過的肯定是些糟心日子。

當他還想說些什麼找補時,卻被穩步走過來的空玄一把扼住了脖子,脊背一下子撞在後麵粗糙的石壁上。

木子瑜頭上拿來當簪子的畫筆掉了下來,頭發隨之披散,扼住他脖子的手力道極大,好似真的想將他掐死在這裏。

他腦袋上青筋暴出,雙手抓住空玄掐住他脖子的手,使勁想把他掰開,憋出了一句:“你在發什麼瘋!”

木子瑜抬眼時卻看到中央的祭壇上站了個黑衣人,內心一下就從胸腔裏沉墜到了腳底。心想空玄這混帳這些年到底招惹的都是什麼人。

“姬靈韻,快些解決,祭祀就要開始,吾神將淨化此界。”那個黑衣人不耐煩地催促道。

下一秒,空玄周身溢出漫天黑氣,將木子瑜整個人攏在濃重的濁氣之下!

木子瑜眉眼一利,這下終於忍不住,召來點睛筆就想製住走了歪道的空玄。

卻見空玄借著黑氣的掩護湊近他,壓低聲音急促地說了一句:“信我。”

…………

黑氣散去,木子瑜失去意識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空玄臉上沒什麼表情,拂了拂袖子,朝通向祭壇的那座石橋走了過去。

梅家兄妹像兩具傀儡一樣跟在他身後。

橋下赤紅的岩漿翻滾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