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隱鄉的生活悠閑得過分。
這裏的人們與世無爭,也沒有什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習慣,想什麼時候幹活就什麼時候幹活,過得怡然又悠哉。
鍾必行這回也沒再讓鍾無名融進那堆孩子裏,讓她想去哪裏玩就去哪裏玩去,但要確保自己的安全。
於是鍾無名就成了鄉裏最悠閑的小街溜子。
她沒事就這裏走走那裏看看,有時候還會在某個鋪子前蹲上一天,然後在日落時分被鍾老頭拽回家。
謝尋幽一直跟在她身後,這裏的一切其實對於他來說也很新鮮。
街市上有很多他沒見過的東西,奇形怪狀的手工小玩意,奇特的鍛造手法,還有一些不知道來自哪裏的異植,一小盆一小盆的,可愛的緊。
鍾無名走累了就喜歡坐在某個酒樓門口前,看著人來人往,眉頭緊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謝尋幽湊近了些,才聽到她嘴裏嘟嘟囔囔道:“一兩銀子,二兩銀子……”
原來她是在根據來酒樓的客人人數算酒樓的收入。
鍾無名掐著手指暗自嘀咕:“啊,如果我以後也能有這麼多錢就好了。”
饒是謝尋幽情感含蓄,這下也忍不住發笑。
鍾無名小時候怎麼這麼可愛啊。
鍾無名雖然現在日子好過了點,但也沒忘了以前流浪的苦,沒有銀子人連豬狗都不如。在她稚嫩樸素的價值觀裏,要想吃得飽,就得賺大錢,就得當個名揚四方的大人物。
她嘴上不說,但其實是不太喜歡鍾老頭給她起的名字。她雖然沒讀過書,也不識字,但總覺得“無名”這不是什麼好詞,試問有哪個名揚天下的人叫什麼“無名”的?
實話實說,鍾無名一開始還以為鍾老頭給她取這個名字,是在嘲笑她是個無名無姓的流浪兒。
現在倒不覺得了,但就是不喜歡。
鍾無名一向腦瓜子靈活,不然也沒法靠著自個在外頭流浪這麼久,她為了自己成為一代富商的人生理想,毅然開始原始資本的積累。
她尋了許久,終於找到賺一點小錢的辦法——去山上給醫館挖草藥。
她說幹就幹,鍾必行也沒阻攔她,所以鍾無名在有這想法的第二天就到了田大夫的醫館裏,纏著田大夫教她認藥材。
鍾無名算得上是醫館裏的常客,田大夫和外頭那些遮著掩著,生怕教會徒弟餓死自個的醫者不同,他醫術高超,思想也開明。
而且很少孩子能像鍾無名這樣有上進心,加上田大夫也清楚這孩子以前吃了不少苦。
畢竟她剛剛被撿回來的時候在他這醫館裏住上了好一段日子。
田大夫沒有保留地將一些普通的藥材的生存環境,模樣,氣味和特征,甚至於功效都同鍾無名詳細講解。
他本以為鍾無名這孩子就是一時興趣,誰知道第二天的傍晚,鍾無名渾身髒兮兮的背著一個裝滿藥草的背簍,興高采烈踏進了醫館。
“田大夫,您幫我看看這是不是您昨天同我說的那幾樣藥材?”
田大夫格外驚奇,替孩子把背上的那個背簍取了下來,仔細地看了看,結果更加驚異了。
這背簍裏躺著的都是昨天他教給鍾無名的那些藥材,甚至裏麵還有些比較難尋的,她都給找到了。
田大夫看看背簍裏的藥材,又看看鍾無名——她的小臉滿是泥土,眼睛笑得像月牙般眯起。
哎喲,了不得喲,這孩子可真了不得!
田大夫買下了鍾無名這一簍藥材,還對她大誇特誇一番,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見到了一棵學醫的好苗苗。
鍾無名沒怎麼注意,倒是握著手裏的十幾枚銅板笑得有些傻氣。
此後幾周,鍾無名就過上了規律的生活。
早起出門上山找藥材,中午找棵樹隨便一躺當午睡,傍晚背著滿筐藥材送到醫館裏。
謝尋幽一路都在她旁邊跟著,想著怪不得鍾無名在無間深壑下找藥草,還有給他包紮的時候都那麼熟練。
但是,不久之後卻出現了一個小插曲。
這天,鍾無名運氣好,挖滿一整個背簍藥材的時候天色還早,像往常一樣從山裏下來朝醫館走去。
去醫館的路上會經過雲隱鄉的後山,雖然雲隱鄉三麵環山,不過隻有南邊的山頭被人們叫做後山。
雲隱鄉的人們都對這後山有點忌憚,就連鍾必行也告誡鍾無名不能去後山。
可有些小孩子就是生性反骨,大人說東他們就偏要往西。上次推倒了鍾無名的那個小男孩帶著一群小屁孩溜進了後山,美曰其名去探險。
鍾無名走過這一段路的時候突然就聽到後山上傳來小孩子的哭叫聲。
哭得撕心裂肺,好像還在邊跑邊哭。
謝尋幽飄在她後頭,看到她頓住了腳步。
她握著背簍繩子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想要往前跨步卻怎麼也邁不開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