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無名正埋頭扒拉著白米飯,那雙靈動眼睛從碗邊撩起來,悄悄地鎖定了菜碟上的那根大雞腿,這雞腿色澤金黃,外酥裏脆,令人垂涎。
她沒骨氣地咽了一口快要流出來的口水,決定聲東擊西——裝出一副埋頭吃飯的假象,趁著敵人被吸引注意力,她再一把抓走雞腿。嘿,這不就得手了!
然而,想象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她剛伸出不懷好意的爪子,立馬被坐在對麵的“敵人”用筷子壓住了手腕,抓了個人贓並獲。
“敵人”謝尋幽撩起眼簾看她,雙睫在眼瞼之下透出一點點陰影,他坐得很直,像個漂亮的白玉雕像。
謝尋幽:“不許沾葷腥。”
“嗚——”鍾無名眼見沒有法子,幹脆整個人趴到桌子上擺爛,筷子往桌上一拍,“沒有雞腿的飯一點都不香。”
她的聲音帶著點嘶啞,明顯是病了,但是全然擋不住她倒苦水:“沒有雞腿的生活就沒有樂趣,唉!”
謝尋幽沒有管她,畢竟這一年來他已經見過了鍾無名小時候有多會撒潑打滾,順著杆子就能往上爬,給她一個天梯怕是能順著爬到仙界成仙去!
他自顧自地將雞腿夾到自己的碗裏,而後慢條斯理地將香噴噴的雞腿骨肉分離,當著鍾無名的麵吃了進去。
“阿幽,你怎麼能這樣!”鍾無名痛心道,捂著右邊的胸口,裝出個浮誇的可憐神情。
謝尋幽看著麵前小孩子這浮誇演技,實在沒忍住勾了勾唇:“心髒在左邊。”
不得不說,同鍾無名過的這一年裏,也不知是因為小孩子天生的感染力足,還是其他的什麼,就連謝尋幽的性子都變得開朗了些,時不時會露出一個淡淡的笑。
甚至還會像剛才一樣同鍾無名搶菜吃。
“嗷!”鍾無名立馬換了左邊的胸口捂著,剛剛想開始撒潑時,王姨便走了過來。
她輕輕踢了一腳鍾無名屁股底下的凳子,“你還想吃雞腿呢?!”
一個月前鍾無名也不知是從哪得了格外嚴重的傷寒,躺了兩周之後才有些好轉,誰知她一個貧嘴,沾了葷腥,病情一下子又嚴重了,結果又是躺了兩周。
現在不讓她吃雞腿完全是她自己作的。
鍾無名自知理虧,就像一根蔫了吧唧的小黃菜,軟趴趴地耷拉在桌上不出聲。
王姨沒再理她,而是看向桌子對麵的人——她其實也看不到這人,隻能看到一雙筷子懸浮在空中。
“尋幽,你多照顧著她點,可別讓她一撒潑就心軟。”
是的,王姨也知道了謝尋幽的存在,這大概是鍾無名半年前告訴她的。
王姨當時還以為孩子受打擊太嚴重,一直沒能走出來她爺爺離去的陰影,生了妄念,直到她被鍾無名拉到她家裏——看見一把懸空著的掃帚正在清掃房間,積塵上有著兩個腳印。
顯然是有一個看不見的人在拿著掃帚打掃衛生。
她這才信了。
他們也算不上什麼普通人,自然比凡人的接受能力要強,王姨也沒太驚訝。
王姨也不是沒起過防人之心,但是她能感覺到無名這些日子來的變化,她好似慢慢走出來了,重新擁有本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天真活潑。
這是幸事一件。
這便夠了,他們還能再奢求什麼呢?
王姨看不到謝尋幽的存在,也聽不見他說的話,但謝尋幽還是正襟危坐地朝她點了點頭:“我會的,王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