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瘦弱的小孩擠到鍾無名身邊,她的手就像是竹竿上掛著一層鬆鬆的皮囊,瘦到了極致。身上破碎的衣物遮不住淤青和傷痕,她那滿是泥垢的手隨後抓住鍾無名的衣擺。
黑亮的眼珠子看著她:“求求您給些吃的吧。”
鍾無名低頭看向她,視線劃過小孩蠟黃的臉龐,最終落在她斑駁的手臂上,細密的滿是傷痕。
“原來我小時候在別人眼裏就是這副模樣?”她有點出神的想。
鍾無名掏出一個白麵饅頭遞到那孩子麵前,“喏,吃吧。”
這孩子顯然頓了一下,而後才伸手接過這個饅頭,黝黑的手指扣在白花花的饅頭上顯得多了幾分可憐。
鍾無名同別的那些人不一樣,他們幾乎把自己所有的食物都拿出來給了這些孩子們,而鍾無名就隻是給了一個饅頭。
鍾無名沒錯過那個孩子落寞又夾雜著仇怨的眼神。
等到這小孩準備離開的時候,鍾無名突然叫住了她,“你就在這裏把這饅頭給吃了吧。”
這小孩有些發愣,她看了看手裏的饅頭,又看了看鍾無名,突然埋頭大口的啃起這個饅頭,像是好多天都沒有進過食一般。
幾口吃完了之後還不忘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鍾無名忽然又給這小孩好幾個饅頭和一些其他的吃食,“想吃哪個就吃哪個,吃夠了再回去吧。”
髒兮兮的小孩子仰起頭來看鍾無名,這時才心甘情願的說了聲:“謝謝。”
鍾無名看著這小孩狼吞虎咽的吃了幾個糕點,而後抱著剩下的吃食便離開了。
她靜靜的站立在原地,視線順著小孩離去的背影直直望向路邊的那些低矮房屋,像是看透了一切。
而謝尋幽站在鍾無名身側,也注意到她的所為。他下意識看向她的眼睛,在日光之下黑漆漆的,思緒飄得很遠。
那些小孩見這群人身上的吃食大多都拿了出來給他們,也就不再湊近,赤著腳跑回了家。
隊伍得以繼續往前走,卻一下子就變得消沉起來,無極宗的幾名弟子再沒有心情說說笑笑,心裏就像是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
段晨暹臊眉耷眼:“我們難道就沒有別的什麼辦法來幫助他們嗎?”
他話音剛落,便聽見前方的某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哭聲。幾個無極宗弟子都紛紛跑上前去查看。
鍾無名和謝尋幽落在了後頭,鍾無名趁這些人注意力都放在前頭,摟住了謝尋幽的肩,帶著他安靜的往前走。
段晨暹跑在最前,所以他一下子便看見了跪坐在路邊的一個婦人,她懷裏抱著一個斷了氣的小孩,風塵仆仆的臉上滿是未幹的淚痕,哭嚎得撕心裂肺。
幾個無極宗弟子接連跑到這個婦人身旁,立在她麵前不知所措,相互看了一眼卻實在不知道如何安慰。
婦人邊哭邊罵:“這天殺的劉義雲啊!不僅搶我們的糧食,還雇人來對我們喊打喊殺,我這苦命的孩子就是被他的人給活活打死的!”
說完就抱著懷裏死去的孩子又是一陣哭嚎。
段晨暹注意到這死去的孩子身上確實有很多道傷痕,他知人死不能複生,所以隻得勸慰眼前這個可憐的農婦,“大娘,您給我們說清楚些,我們給您討公道去!”
這婦人看無極宗這幾名弟子就像是神仙來救世一般,感激的神色溢滿眶底,而後一五一十的把她口中這位劉義雲的惡行都抖落了出來。
這劉義雲本是一介孤兒,靠著吃他們十裏八鄉的百家飯才好好活成了一個健壯的青年,年輕那會出去闖蕩,回來的時候成了有權有勢的土財主,結果非但沒有報恩,還恩將仇報,掠奪屬於他們的糧食,還派人來對他們這些窮苦的農民非打即罵。
無極宗這幾位弟子聽了之後個個都義憤填膺,雖然不能殺凡人,但他們都恨不得把這大娘口中的劉義雲給狠狠揍上一頓,教他做人!
段晨暹開口便問這劉義雲住在何處。
“你們這些公子小姐們個個都養尊處優,哪能是劉義雲這個地頭蛇的對手啊。”婦人卻不願開口,她擺擺手,“我不願害了你們這些孩子啊。”
無極宗幾人聽見這話頓時心軟得一蹋糊塗,多番追問之下這位婦人才肯告知他們這位劉義雲的住處。
謝尋幽早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之處,本想上前阻攔,卻被鍾無名給拉住了。
鍾無名:“下山遊曆又不是真正的遊山玩水,而是曆練,總得讓他們什麼都經曆一下才是。”
她又補充了一句:“你們這些大宗門的弟子可就是好騙啊。”
謝尋幽無奈的扭頭看她一眼,卻沒說什麼辯駁的話。
兩人同幾位無極宗弟子護送這婦人回家之後,就往那位劉義雲的住所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