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的顧行舟過了很久才回複道:“師妹,我們等你回家。”

鍾無名手裏摩挲這光芒黯淡下去的玉符,仰臉看著陽光一點點灑滿山川平原,早起的鳥雀飛越蒼穹,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身後傳來腳步聲。

“鍾道友,我們宗主有請。”白若離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鍾無名隨後收好玉符,站起身來,往衣袍上施了個法術弄幹淨灰塵,朝白若離一行禮。

“有勞帶路。”

*

空曠的大殿之上,方修遠緩緩睜開眼睛,一揮袖收回了溢散出來的靈力。

而就在他盤坐著的蒲團的旁邊,端端正正跪著一個身形健碩的年輕人。

空玄用著堅定的眼神看著方修遠,腰板挺得很直,絲毫看不出來他已經在這裏跪了幾天幾夜。

這位煉器宗的宗主麵相沉穩,麵貌雖然年輕,但可以看出來常年位處高位的威儀不凡。

他看著執著的空玄歎了一口氣:“孩子,你起身吧。這個忙我的確是幫不了的。”

空玄卻仍是不肯起身,反而朝方修遠一連磕了好幾個頭,用的力氣格外大,能聽見“咚咚咚”的聲音。

他像是壓抑到了極致,十指緊緊扣著地麵,青筋爆出來,“方叔,我已經無路可走了。”

“您知道我師父在哪裏對不對?”他膝行幾步,扯著方修遠的下擺,“您就算看在我師父同阮姨的交情上,告訴我好不好?”

空玄的師父姬槿,淩霄宗的前任宗主,曾和方修遠隕落的夫人阮虹玉是知交好友。

空玄提到阮姨的那一瞬間便後悔了,他清楚這是方宗主這一生的痛楚。

他剛想道個歉,便見方修遠深深歎了一口氣,而後掀起衣擺,也坐到了地上。

方宗主一把摁住空玄的肩膀,斥道:“年輕人動不動跪個什麼?!給我坐端正了!”

空玄下意識就聽從了這位長輩的話,重新坐端正身子,之後便聽見旁邊的方宗主道:“空玄啊,你陷得太深了。你師父絕對不會樂意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如果姬槿還在,她要是見到你這個樣子,說不得就要將你逐出師門。”

方宗主看著他:“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師父是個什麼性格。”

空玄眼睛泛紅,隻道:“我隻要她回來……我隻要她回來,我去死都可以。”

方修遠看著昔日意氣風發的少年沒了師父,斷了長刀,成為如今一副滄桑的樣子。他看著麵前這個青年悲痛欲絕的模樣,倒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一點自己的影子。

方修遠不是傻子,於是他開口質問:“空玄,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愛上了你的師父?

可惜這話沒問完,不遠處的殿門便傳來了敲門聲,外頭的白若離出聲道:“師父,鍾道友我帶到了。”

方修遠止住了話頭,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袍,給旁邊的空玄丟了個眼神,於是空玄也跟著站了起來。

“進來吧。”

外頭的鍾無名得了許可,推開殿門走了進去。

殿內有些昏暗,穹頂的天窗隻有幾縷斜斜的陽光照進來,光下還可以看到飄揚的灰塵,而大殿上站了兩個人。

鍾無名見到這位空玄倒是沒有什麼驚訝,畢竟莫有雲曾經同她說過這人往煉器宗這邊來了,出現在這裏也不算奇怪。

倒是這位方修遠方宗主有意思一些,鍾無名也不避諱,直直打量著這位。

方宗主似乎也不覺得她冒犯,隻是衝她溫和的笑著,點了點頭。

方修遠氣場沉穩還帶著點儒雅,倒是跟賀阿叔有些相像,很有親和力。

但這位著實不簡單,鍾無名仍記得師父同他們講的——

方修遠是黑魘的“四聖”,也就是身處黑魘四交椅的位置。

他是修真界安插在黑魘之中的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