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日軍戰史:7月23日8時30分,遠征軍開始了第一次總攻擊,即預備第2師向白塔高地(文筆塔)及櫻陣地(營盤坡)、第36師與預2師左側聯係向東營陣地、第116師自東向禮儀台及滿金邑陣地攻擊前進。
然而,這些敵人均被守備隊擊退,後退到展開線。
據監聽無線電預2師報告,這次戰鬥中,“因無美空軍的協助及火焰噴射器、黃磷彈,攻下來鳳山無把握,繼續出現傷亡,攻擊頓挫”。然而,對於當日的此次攻擊,我軍戰史中卻隻字未提。
當日,我作戰部隊收到了來自最高統帥和集團軍總司令關於戰術細節問題的指示電。“委座”蔣介石發來的電令,是提醒部隊挖戰壕絕不可偷懶:“查火器之進步,築城之重要性亦隨之而大增。惟國軍一般多忽視築城之價值,致已築之工事率多不能適合於戰術及技術上之要求,無論攻守作戰,難期達成預期之結果。考其原因,概由於部隊平時缺乏築城訓練;一遇構築工事,大量征用民工,不僅工事之結構與構築難期適用而耐久,反而坐失部隊教育之好機。茲特通飭各部隊,嗣後構築工事應用部隊,以期寓工作於訓練,而以各兵種最低限度均能熟練本兵種之工事為主。各級官長亦須實施體會,細心研究,以期有所改進。至征用民工,非特經本會核準者不準使用。”霍揆彰的電報,則提醒士兵在投手榴彈時一定要拉弦:“凡經我軍克複之陣地,常發現有多數手榴彈未經爆炸,其原因均由於士兵未能練習投擲,致臨事張皇,或則護蓋亦未栓去,或則栓去護蓋而不及拉引琴線,致予敵以還擲之機會者甚多??應即飭所屬士兵糾正,俾發揮火器威力。”24日,各攻擊部隊步兵在整頓部署、構築工事;炮兵則對城內敵司令部宿營地及補給點等各重要區域按計劃實施擾亂射擊,使其不能從事作業和休息。25日上午8時,炮兵又集中全部火力,對來鳳山敵工事障礙物、步兵重火器等設施實施破壞射擊。據預2師第6團團長方誠撰述:“經多方偵察,數次威力搜索,並詳詢當地父老,對來鳳山之攻擊計劃,一切準備於25日均告完畢。決定采取逐次攻略之目的,以第5團為右翼隊,攻擊目標為象鼻子、二台坡;第4團為左翼隊,攻擊目標為營盤坡;配屬之山炮連及重迫擊炮營,直協第4、5兩團作戰。第6團(欠第2營)為師預備隊,待象鼻子、二台坡、營盤坡攻占後,相機協同第4、5團攻擊最高峰文筆塔。據上峰腹案,預計10日內可能攻下。”當日,第20集團軍忽然調整指揮力量:54軍兼軍長方天奉令解除兼職,遺缺由該軍副軍長闕漢騫接替,並於當日交接完畢。部隊大戰在即而臨陣換將,這一不同尋常的人事更替,後來引來猜議紛紛。流傳較廣的說法是:方天因指揮不力被免職。
據黃埔軍校網的一篇文章記述:“前期國軍攻擊來鳳山時,在戰術上犯了錯誤,沒有集中重火力摧毀山頭日軍陣地掩體,全憑步兵衝鋒,傷亡巨大。霍揆彰通過幾天的觀察發現,他的部下隻會利用人多槍多硬拚,戰術上缺乏靈活性。
霍揆彰知道負責攻擊來鳳山的54軍,有的是美式裝備的火炮,但卻不去使用。54軍軍長方天受到了嚴厲斥責。而這時,54軍副軍長闕漢騫順勢提出:集中所有炮火轟擊來鳳山,把日軍明暗工事摧毀後,步兵再上。在這種情況之下,來了個臨陣換將,把第20集團軍副總司令兼54軍軍長方天免了,把第54軍副軍長闕漢騫提升為軍長。”關於部隊有炮而不用,並非空穴來風,54軍作戰日記中曾有記述。7月18日,霍揆彰曾致電54軍:“查該軍各師迭次請配戰防炮,據報36師戰防炮連竟將完整火炮4門,14日經雙虹橋向後移運,希將事實查明具報。”36師此舉的動機一般猜測為保存實力,然而大戰在即卻舍棄利器,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實際上,這一人事變動的動議已有月餘,而且似為霍揆彰與方天精心策劃的一樁成人之美之舉:6月26日,霍揆彰曾向蔣介石轉呈54軍的一份人事調動請示電:“據第54軍兼軍長方21日電稱:‘竊職自去年入滇後,瘧疾頻臨,時愈時發,入夏複日益加劇,藥石罔效,近日勉強支持。長此以往,勢必貽誤,故迫不得已,惟有懇乞準予辭職,以便易地療養。
遺缺擬請以忠勇過人、資績均優之副軍長闕漢騫升充。可否,乞示’,等情。查所稱確屬實情,擬懇準免該員兼職,專任副總司令,俾便調養。所遺軍長職,查該軍副軍長闕漢騫已由印返部,該員作戰勇敢,資深績優,懇準以之升充,可否,乞電示為禱。”蔣介石批示:“可照準。應轉衛長官,並令方副總司令來渝一見。”後人所以對此事誤猜,主要是不了解54軍內部特殊的人際關係。對此,闕漢騫的後人闕再倫在給筆者的一封郵件中,將此事解釋得很清楚:
霍揆彰、陳烈、黃維、方天、闕漢騫都屬陳誠係統,且在第18軍有多年共事之誼,其人事變遷,可能有一定默契的倫序。原36師參謀長胡翼烜(後曾任54軍軍長)晚年對將軍長孫闕光儒提及,考慮到闕漢騫將軍黃埔4期的資曆問題,此前方天由18軍軍長調任20集團軍副總司令兼54軍軍長,原本有為闕漢騫升軍長過渡的用意。
關於闕將軍升任54軍軍長的人事案,早在1943年原軍長黃維卸任時就提出過,關麟征將軍(第9集團軍總司令,駐防滇南,54軍原隸該集團)的回憶也可供參考:“我生性坦率,不好轉彎抹角,當即往見陳誠說:‘何敬公(何應欽)有電報來,要我保薦一名軍長去接54軍,不知長官的意思如何?’陳誠反問我:‘你認為什麼人合適呢?’“我說:‘該軍副軍長傅正模,資曆雖深,但不善戰;該軍師長闕漢騫,能力頗佳,但才升任師長數月之久,馬上又升軍長,似乎太快。可否將我的副總司令張耀明先行兼任,經過數月之後,再由張耀明保薦闕漢騫升任軍長。這個以張耀明鋪路過渡的辦法,不知長官意旨如何,請裁決指示。’“陳誠當時笑顏應允,認為這是個好辦法;我也自認是個好辦法,對於何、陳、54軍各方麵都說得過去,公情私誼也能兼顧周到。
當即以張耀明上報軍政部,兼任54軍軍長職。”闕漢騫將軍1939年夏即任第14師師長。關將軍文中說闕將軍當時才升師長數月之久,可能是年代久遠回憶有誤。當時的主要問題還是在於黃埔軍校畢業的期別資曆限製。因為方天(黃埔2期)將軍讓賢,1944年7月25日闕漢騫將軍於騰衝戰場上成為英傑眾多的黃埔軍校4期畢業生中的第一位軍長。
26日晨,久雨初霽,碧空如洗。上午10時,54軍接到集團軍總部電話稱,美軍飛機將於本日中午來騰衝轟炸。54軍當即轉告所屬各師準備攻擊。同時,軍長闕漢騫與副總司令方天推進指揮所於寶峰寺指揮作戰。12時15分,我重轟炸機30架臨空,分批對英國領事館及城東南角與來鳳山轟炸;並另有輕轟炸機18架,自來鳳山頂上空輪流俯衝投彈及掃射,營盤坡、文筆塔均中彈,一部工事已被毀;12時30分,又有“密撤爾式”(B-25)中型轟炸機15架分兩波飛來,向城內輪番投彈掃射,一時濃煙彌漫,聲震喧天。在飛機轟炸同時,炮兵亦發揮威力集中發射,並以發煙彈為飛機指示目標。據預2師第4團第2營第4連60炮班士兵唐明月回憶:“??150架飛機(原文如此),加上各種大炮,向來鳳山齊轟,一時之間,天上地下同時開炮,萬炮齊鳴,大地震抖,硝煙彌漫。在陣地上的我們,兩人對麵站著也互相看不見,互相間大聲說話也聽不清,回憶起來是可怕的,但當時忘記了怕,也顧不上死活。”如前所述,日軍在來鳳山上的陣地,主要為山頂自西而東排開的4個環形防禦工事及北麵半山腰的來鳳寺。這些陣地在中日雙方史料中稱謂不太統一,較為混亂。
午後1時40分,全軍開始攻擊。
預2師第4團以兩個營,攻擊來鳳山西側的營盤坡陣地,第3營為左翼、第1營為右翼。據54軍戰鬥詳報:“第4團迫近營盤坡敵鐵絲網附近,受文筆塔敵之側射。而我官兵仍奮勇前進,午後2時許一鼓衝入敵工事,敵負隅頑抗,以衝鋒槍向其掃射,並投手榴彈,殘敵仍死守不退。
“乃以火焰放射隊秘密接近敵堡壘,向內施以火焰,敵一部當即焚斃,餘則以不能耐所施高熱,乃不支,向文筆塔敗退。15時10分,我遂攻占營盤坡。除以一部守備該地,並進占營盤坡以東山腹阻敵由來鳳寺增援外,主力乃即轉移於第6團方麵,以合力圍擊文筆塔。”幾位參戰者的回憶,使得軍方戰報過於簡略的記述變得生動鮮活。
第4團攻擊營盤坡右翼方麵,據第4團第1營第3連連長孫劍鋒回憶:??到了棱線下麵,發現攻擊目標偏向文筆坡,那是第6團的任務,我團攻擊的目標是營盤坡,奉命向左移動,對正營盤坡。我團的攻擊布置是第1、3營為攻擊營,我第1營以第2、3連為攻擊連,第2連在右,第3連(本連)在左,本連左翼鄰兵是第3營第7連。當隊伍在山麓開進時,地勢較廣,部隊較疏散;越往上,越密集。當部隊由文筆坡棱線下麵向營盤坡移動時,第7連向右縮,第2連向左擠,這樣把本連擁上最前線。當麵是個小鞍部,這時官兵是最低姿勢,匍匐前進。我觀察,一方是營盤坡,一方是文筆坡,形成交叉火網,這個小鞍部,正是營盤坡敵人的前沿陣地。外層是竹簽,縱深約丈多,竹簽後麵有帶刺的鐵絲網兩層,外層約半人高,內層約一人高,鐵絲網後麵是縱深直到坡頂炮位的交通壕,有掩體、掩蔽部、自動火器陣地。如此堅強陣地,可以說是周密計劃的防禦工事,不過大多被空軍轟炸、炮兵射擊破壞得不成樣子。但是殘敵猶作垂死掙紮。這時雙方已經交火,槍聲與炮聲交響,泥土共硝煙飛揚,喊殺聲、呼叫聲、呻吟聲,不絕於耳,堪謂驚天地、泣鬼神。
營長一再命令第3連衝鋒,在障礙物沒有破壞之前,衝鋒是送死。我沉著地派傳令兵向營長請求快派工兵來破壞障礙物,開辟衝鋒路。一會兒,工兵來了,是個中士班長,推著破壞筒,匍匐前來。
我命令他盡快破壞鐵絲網。那個班長很勇敢,把丈多長的破壞筒推進鐵絲網下麵,退後發火。我一麵注視工兵行動,一麵傳令各排上刺刀,準備手榴彈。當破壞筒轟隆巨響,硝煙如濃霧,鐵絲網轟開了一個大缺口,我乘機高喊:“第3連,衝鋒!前進!”於是一陣手榴彈爆炸,在硝煙彌漫、泥土飛揚的瞬間,我端起衝鋒槍,連聲喊殺,首先從衝鋒路衝進鐵絲網;副連長和所有官兵,也都喊殺連天,跟著衝進來。
迎麵是第一道交通壕,有幾個敵人,打出最後一顆子彈,端著刺刀槍“呷呷”亂吼,想跳出戰壕逆襲,還沒有站穩腳,就在我們的衝鋒槍、機槍掃射下,紛紛倒斃。我方副排長唐明的左臂受重傷,有幾個弟兄犧牲,吸大煙的凃福雲在內。我急忙命令排長黃燮武率排向敵陣地縱深掃蕩,一麵命唐副排長率兵向營盤坡上敵人炮陣地挺進並占領之,一麵命副連長率預備隊對前後方聯絡。這時左翼鄰兵第7連副連長高鳳鳴來同我聯絡,我說:“你來得正好。”立即同他協定,以營盤坡敵炮陣地向東延伸之線為戰鬥界線,線左歸第7連負責掃蕩,並對北方警戒;線右歸本連掃蕩,並對文筆坡警戒。
說罷,分頭行動。我率領指揮班沿與第7連戰鬥界線右側向敵縱深掃蕩,約頓飯之時,我們就完全占領了來鳳山上營盤坡敵陣地。從戰鬥打響,到完全占領敵陣,隻有兩個多鍾頭。左翼方麵,據第4團第3營第9連機槍手陸朝茂回憶:我們攻的那天,說好了有60架盟軍飛機來助戰,先有30架飛機來轟炸了一家夥,日本人躲進了洞中,飛機的轟炸並沒有損傷他們多少元氣。我們衝上去時,他們便迅速地從洞中鑽出,與我們混戰在一處。我們機槍班的機槍不知道往哪兒打,隻好幹瞪眼。可能是因為空地聯絡馬虎,正在我和敵人拚刺殺得最激烈的時候,美國人的飛機又來了30架,猛丟了一會兒炸彈,又狠掃了一會兒機槍,我們的人和日本人都被炸死和射死了一大片。我們重機槍班的機槍也被炸彈掀起的泥土埋住了。美國人的飛機飛走後,我們活著的又展開了肉搏。日本人都端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大蓋”,左一聲“殺”,右一聲“殺”。我們便丟下機槍用手榴彈甩過去炸,甩過來炸。後來我們的手榴彈也甩光了。那天太危險了,日本人和自己人交叉著,打這不成,打那不是。
後來,日本人死傷大半,退縮在了一個大碉堡裏麵。我們的機槍又被埋住了,我和兩個四川兵狠勁地從土裏往外拽機槍。還好,拽出來後,擦了擦槍,換了槍管和水後還可以打得響。我把重機槍對準那個大碉堡的槍眼狠掃。因為我們的重機槍威力大,打的全是250發一鏈的高射機槍彈,掃了一會兒後,那個槍眼被打得稀巴爛,日本人在裏麵存紮不住,跑出碉堡向騰衝南門方向拚命地跑。他們撤退的時候,邊退邊丟手榴彈炸我們,用機槍順地掃我們。我們的機槍也順他們的屁股狠掃幾下,日本人又丟下十幾具屍體。第4團團部特務排跟隨兩個一線營推進,同時擔負督戰之責。
據特務排長王希孔回憶:7月26日那天天晴,我方10多架飛機向來鳳山轟炸掃射,還有大炮集中火力向敵連續炮轟,文筆塔也被炸倒。這時,吳心莊團長、胡能昌副團長,親率全團向敵陣猛衝;並命令我帶著特務排,同各連快速衝進敵陣地。我同各連趁飛機炸後的濃煙,一鼓作氣地衝進敵人陣地內,但日軍寧死不退不投降。雙方發起激烈的刺刀肉搏戰,反複衝殺,隻聽殺聲震耳,刀聲叮當,殺得敵人血肉橫飛,死屍遍山,血流成河。我排一個兵同日軍對刺搏鬥,一刺刀把敵人後背穿通倒地而死。一個敵人端著刺刀向我撲來,我的“二十響”一槍把敵打死在地。我的一個副班長張林青和敵人爭奪機槍,我從敵人背後雙手一把卡住敵人喉嚨,按在地上,卡得他兩眼珠發白,副班長用綁腿帶把敵人捆起,才算活捉一個敵兵。
在我們人多、火力強的情況下,敵人無力再支持,最後其餘部分向文筆塔逃去。我團首先攻克營盤坡陣地。團長命特務排暫守已占領的陣地,一部分向來鳳寺方向半山腰進攻,其餘多數即轉向文筆坡方麵。此次第4團攻擊順利得手,有兩個因素至為關鍵。
其一,空軍轟炸效力強大。據潘世征、彭河清戰地通訊,“我機第一次轟炸時,一個炸彈正好落在山頂上的營盤坡”,造成“堡壘大部坍毀”。
其二,出敵不意地使用了火焰噴射器。對此,親曆者留下諸多筆墨:彭河清戰地通訊:“敵頑強抵抗,我將士衝至敵前,以手榴彈投入工事,不料在掩體炮口即行爆炸,未能奏效。原來門口置有鐵絲網,敵之機槍可射出,我們的手榴彈則塞不進去。然而狡詐之敵,終被我火焰噴射器燒得焦頭爛額了。這玩意兒在中國戰場上還是第一次使用,燃燒時發熱在二千度以上,噴射距離可達六十碼。據守的敵人就被這新式武器解決了。”第20集團軍參謀楊納福撰述:“攻擊部隊乘勢蜂擁而上,以所配發之火焰噴射器,二人一組,分別躍進,接近堡壘,對準堡壘之出口及槍眼,施行猛烈噴射,因高度之灼熱,將敵人紛紛燒死。日軍從未見過如此新式武器,驚慌失措,心理失掉平衡。我軍逐一攻占碉堡後,部分逃至交通壕內之敵步兵,亦遭我火焰噴射器之灼熱火焰活活燒死;有驚慌逃跑者,亦為我自動武器射殺。”第4團特務排長王希孔回憶:“我們除用刺刀、手榴彈、衝鋒槍,與敵反複拚搏外,最具威力的就是用火焰噴射器向敵人噴燒。
從十多米外噴向敵掩蔽部內,都會把敵人燒死。那天我眼看著有4個日本兵,身上燃火,滿身黑煙,連滾帶爬地邊跳邊跑,士兵連續投去五六個手榴彈,把敵人炸得血肉亂飛,真解恨。”第4團第2營第4連60炮班士兵唐明月說:“我們攻上去時,沒有發現活著的日本人,隻見森林破碎,草皮焦枯,工事在燃燒。
直到後來打掃戰場時,才發觀在工事的樹杈上夾著一個半死不活的日本兵。在這場戰鬥中,我連僅輕傷一人。”但第4團第3營第9連機槍手陸朝茂多年以後才知道,自己在這場戰鬥中“犧牲”了。戰後落戶騰衝的這位老兵,有一次在騰衝國殤墓園陣亡將士墓碑上,發現了自己的名字。經反複回憶,他終於弄清了事情的原委:“我們排有個弟兄,保山人,打來鳳山頭天晚上,我們同睡一鋪,衣裳脫在旁邊,衣裳上有符號名字。那早上起床後,我們把衣裳穿錯了。早上,往山上攻沒多遠,他就被打死了。
由於他穿著我的衣服,陣亡名單上就寫著我的名字,國殤墓園裏刻著的也是我的名字;而我隻是褲腿上被打了一個洞。”第6團攻擊文筆塔在第4團攻擊營盤坡之同時,第6團亦相機迫近來鳳山主峰文筆塔(5600高地),團指揮所距文筆塔亦僅500米左右。第4團攻占營盤坡後,第6團即決心攻擊文筆塔,以第1營在左,由營盤坡方麵繞攻文筆塔敵堡壘之側背,以封鎖其出入口;第3營(附工兵1排)在右,先破壞其三層鐵絲網開辟衝鋒通路;而後步兵在重火器掩護之下,一舉衝入。據54軍戰鬥詳報:“18時,工兵破壞敵鐵絲網後,炮兵亦延伸射程,第6團步兵乃奮勇衝入,與據守堡壘內敵肉搏。時以文筆坡及象鼻子敵火側射甚烈,一時彈丸風雨相繼而來,我傷亡雖重,然仍堅持勇猛前進,戰鬥至為慘烈。迄18時30分,我遂又將文筆塔攻占。同時,攻擊文筆坡部隊亦已突入。敵陣內交通壕縱橫交錯,當我敵肉搏時,敵忽由南增援逆襲,且時近黃昏,我以傷亡眾大,乃固守文筆塔陣地而與敵對峙。”據指揮此次攻擊的第6團團長方誠撰述:(發起攻擊後)我官兵鹹具決心,不顧一切,在我機槍有力之掩護下,迅速以最低姿勢,利用死角及彈痕,由廣大正麵接近敵之堡壘群,分別以手榴彈投入每個工事射孔內,一時爆炸聲大作,我乃乘機衝入工事內,發生激烈之壕內戰。敵不支,一部狼狽向二台坡逃竄,大部被殲滅於陣地內。18時30分,即將文筆塔整個堡壘群全部占領??占領後,即督部掃清戰場,整理工事,並重新加以部署,防敵反撲。在第6團攻擊文筆塔時,已攻占營盤坡的第4團並未停歇,而予以積極配合策應。據第4團第1營第3連連長孫劍鋒回憶:??營長(盧福淼)要我到營指揮部,我把陣地上責任交代給副連長。到了營指揮部,營長流著淚說:“在你連衝進鐵絲網後,第2連連長陳文枚和第7連連長黃文先後在鐵絲網附近陣亡。”我聽了,也為戰友悲傷。營長又說:“你連今天辛苦,夜裏做營的預備隊休息。”我說:“我觀察營盤坡和文筆坡隻隔個小鞍部,有唇齒相依之勢。現在第6團還沒有攻下文筆坡,到了夜間,營盤坡定有危險。
若乘天沒黑之前,我們從營盤坡攻擊敵人,使敵人腹背受到夾擊,可能消滅敵人,克複文筆坡,免去營盤坡夜間可能發生的緊張。”營長說:“你的意見很好,可第1連要接換你連的陣地、任務;第2連連長陣亡,副連長代理連長,怕不能勝任;你連需要休息,無兵可派,如何打呢?”我說:“我建議就由我連打,營長認為可行,請下命令吧。並請重火器對文筆坡堡壘、陣地轟擊,掩護我們。”營長說:“你們開始行動,我報告團長。”回到指揮所,我把任務向副連長、排長講明白,就把隊伍分為兩組,副連長率領一組,由營盤坡出發,經小鞍部向文筆坡堡壘進攻;我率領一組由營盤坡出發,經坡下凹地,登對麵嶺上,向文筆坡陣地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