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月，上海。第二天是北方小年。
再過一個星期就要過年了，元旦後，施工單位大多放假停工了，對設計來說，這是一年當中最快樂的一個星期。張楚楚手上端著台本子從走廊盡頭過來，小胖一下就辨認出她的腳步聲，立刻從洋溢著過年喜慶同時又死氣沉沉的辦公室離開，迎了出去。
【姐姐姐！】
張楚楚這人素有名聲在外，隻有打小相識的小胖和她能說點體己話，其他弟弟把她當作領導上司，又敬又怕。移動32層的大樓內，如今也是死氣沉沉，張楚楚脖子上掛著工牌，腳下猛的一刹，被小胖攔在了走廊拐彎處。
【幹什麼。】她眉頭一皺，脾氣寫在臉上。
【出來了！就是蘇州信源！】
張楚楚一驚，雖然早有耳聞，但還是張口再次確認，【你確定？】
【確定啊！信源都開始公示了。一個是我們，一個是中達。】
【哪個標段？】
【二標段。】
張楚楚端著筆記本，立刻陷入死一樣的沉默。眾所周知，信源管自己叫繼三大運營商之後的四大行業巨頭之一，張楚楚畢業那年曾不幸在信源幹過一年，它是不是巨頭不知道，又摳又餿是真的。
【那個死老頭呢？】
【剛剛從大會議室走出來，估計要下去牽車了。】
張楚楚把手上的筆記本交給小胖，轉身就走，看背影像是背負了好幾個糟老頭的命。
-
張楚楚追到移動總樓大門口，一眼就看見那個不太高的矮老頭，在室外停車場找自己的車。他正背著電腦包，手裏掛著鑰匙，準備撤退。張楚楚一路小跑過去，快到的時候就喊他，【等一下！潘達康！】
那個56歲的老頭潘達康都走到車頭前了，一聽全名帶姓，就知道是那個難纏又磨牙的張楚楚在叫他，急忙加快自己的短腿想要上車。他迅速拉開車門坐進去，扔包啟動——
“啪”的一聲，張楚楚俯身猛擊他的車前蓋，虎視眈眈盯著駕駛座那個可憐又無助的弱勢群體。一個56歲的暮年老頭，一個平平無奇的華通設計院董事長。
【你下來！】
潘達康無奈拉開車門，【沒禮貌！】
【你怎麼投信源的標啊！你不知道信源錢少事多啊！】
華通院這董事長看著脾氣頂好一個人，對張楚楚更是沒脾氣，他堆著老頭笑走到張楚楚麵前哄著，【哎呀，楚楚啊。你以為現在形勢很好嗎，咱們能中信源就不錯啦！還挑呢！】
張楚楚不是剛參加工作的哈戳戳了，潘達康笑著說的話她通通左耳進右耳出，她叉腰一橫，說道，【那你讓大鵬那組去。】
【大鵬聯通那邊的服務期還沒結束啊。】
【那我學長他們呢？】
【都沒結束。】
張楚楚一時又陷入了死一樣的沉默，她移動這邊的服務期今年剛好結束，算起來，不偏不倚就是她們這組去，再換別人也不合適了。
這時，潘達康見縫插針，又哄道，【你放心，蘇州那邊一標段的大建設已經結束了。接下去是二標段。】
張楚楚跟著鬆了一口氣，不過3秒又卯了起來，【不對啊！二標段不是我的嗎！】
潘達康嘿嘿一笑，【對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