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癢帶路,仨人往東走了一段路,經過這段不怎麼舒服的談話之後幾人都沉默下來,一路無言。直到碰上落腳的地方,纏繞幾人周身的沉默才被打破,老癢推門,看清楚木頭窩棚裏的布置之後喜道:“過來看看,這裏有灶台,我們能吃一頓熱的了!”
九惜上前看了一圈,忍不住歎,“可惜了,沒鍋。”
無邪一聽這話立時想起了魯王宮那次,一番奔逃下來,這人還能從包裏掏出個鍋子來煮飯!
他不由揶揄,“你這次沒背鍋子?時間不夠沒準備好?”
九惜卸下背包來,“沒碰到賣的,一時沒想到。你們趕緊的,把火生起來,幹糧都給我。”
見識過九惜手藝的倆人積極響應,很快生起火來,九惜就倒騰了自己裝來的東西抹幹糧裏頭來烤。
肉醬油脂被烤化,滲入餅子當中,被烤的微焦的餅皮兜住,勾人的香味很快散開。
“你這手藝,簡直了!”無邪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歎道:“你這餅子,我估計能念上幾年了。”
環境影響加上餓了一天的肚子,這種情況下吃到的東西確實足夠讓人記上不短的時間了。
“這種地方你還有這心情,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啊?”聽著打窩棚外頭傳來的野獸的吼叫聲,老癢亦忍不住開口。
聽著外頭的嚎叫聲,九惜心想要不要出去整點野味,兩輩子了,她還沒嚐過正宗野味呢,當然,不正宗的她也沒嚐過。
這輩子違法亂紀的事兒已經幹了不少了,正所謂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再多一個偷獵的罪名好像也就那樣了?
看眼沒什麼工具的簡陋窩棚……還是算了。算了算了,與法同行,爭做遵紀守法好公民!
把五個餅子挨個翻個麵,她壓低了聲音,頗不懷好意道:“我以前是做黑活的,怎麼?你想見識見識?”
老癢緘口,一臉無語。
無邪聽著笑了聲,“這大晚上的,你可別嚇人了。她以前是打黑拳的,在越南那一帶打籠鬥,這兩年才回來的。”
老癢一聽就道:“籠鬥?你打的是、是……”
無邪聽這話也是一僵,他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把眼前這姑娘和殺人放火聯想到一起!
“別想多想,不是硬要打死人才行的,我沒那麼喜歡殺人。”九惜說著挑出兩個餅拿出來給無邪倆人。
她翻一下剩下幾個餅子,心裏泛起些許苦澀,那四五個月……自來這裏十七年多,直接死在她手裏的人,總共九個。
汪宇是第一個,她被賣去東南亞,沒進拳場前打死了兩個。拳場四五個月,她雖然有意識避免下殺手,但仍有四個人直接死在了她手裏。第八個是汪岩口中的老四,而最後一個,就是汪宇的哥哥。
拳場不比基地,在汪家,所有人都是他們花了力氣培養的,實訓結束好歹是給他們治傷的。拳場不一樣,在拳場,輸了傷了沒有價值的人就隻有死路一條。
而她,不能輸也不敢輸。
在那種地方,作為女人,比作為拳手下場更淒慘!
那段時間,不論是白天還是黑夜,在她看來都是黑的,一點光都看不見,陰冷的、充斥著恐懼和死亡味道的黑暗,現在回想仍舊清晰,絕望痛苦,垂死掙紮!
“哎哎,要焦了……小心手!”無邪突然叫道。
九惜感覺自己的手臂被人抓住,她下意識反手扣住抓過來的手。
“你手要栽到火裏去了!你在想什麼?”
堪堪停下手,沒直接卸了扣在手裏的腕子,九惜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鬆了手把自己的爪子抽回來,“我在想要不要出去打個野味烤來吃。”
她說著幾下把火上架著的餅子扒拉出來,聲音裏滿是可惜,“我的餅啊,扒了外麵的焦皮應該還能吃……你們誰嚐嚐?”
無邪看眼自己已經泛紅的手腕子,再看看九惜,暗暗咋舌:這家夥剛剛是想卸了我的手吧!
“浪費可恥,一人一個。”九惜刮去餅上焦皮,拿了餅往無邪倆人手裏塞去。
昏黃色的火光之下,除去手套的手上露出來一片難看可怖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