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帶著冷意,以及十足十的探究意味,好像是要看透他心裏想的究竟是什麼,赤那仿若無所察覺,依舊誠懇的看著她,好像在等待她的答案。
墨蓁心裏慍怒,惱恨這廝強人所難,她當然可以立刻拒絕,可這話說出口,傷的是兩國的麵子,到時候下不來台的何止是墨蓁一人?至於委婉,這裏哪個不是聰明人?
且她也算看出來了,不管赤那心裏怎麼想的,是鐵定了心思要把這件事扯在大庭廣眾之下,她就算再委婉的拒絕,也抵不住他死不要麵子。
南喬慕已經動了怒氣:“王子,本王誠心設宴款待,宴會之上,又豈是說這等事的場合?”
赤那理所當然的道:“我赤那是草原人,說了沒你們中原人那麼多規矩,我們草原上,見了喜歡的姑娘當場求愛的數不勝數,哪裏在乎什麼場合?”
“這裏是中原,不是草原。本王昨日告訴過王子一句入鄉隨俗,王子既然在我中原,還是守我中原的規矩比較好!”
眼見得他動了怒火,麵上也不耐煩擺出場麵笑意,墨蓁蹙蹙眉,一掃四周,鋒利的目光刺過去,各個看好戲兒的官兒立刻起身告辭,三三兩兩作伴離開,一邊走一邊還煞有其事的指著天空說:“今日這天兒真不錯……”
天上飄過來一朵烏雲,遮住了日光。
另一個亦是煞有其事的附和:“對的對的,今日天兒真不錯……”
墨蓁淡淡冷哼,她自信還是有那個威懾力逼得今日裏來的人出去之後一句話都不敢亂說的。
然後她看了一眼南喬慕和南喬淵,見堂中再無任何外人,目光落到赤那臉上,看了半天,突地彎唇一笑:“赤那王子,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赤那立刻上前一步,緊道:“赤那乃是真心實意,半分不敢做假。”
“王子這話說的可笑。據我所知,王子已有妻妾數十人,至今赤那王妃仍在位,王子卻說要求娶我為你王妃?這是真心實意?”她冷了臉,“王子,我敬你是草原勇士,天朝貴客,還請你別得寸進尺,拿我來開刷!否則別怪墨蓁不客氣!”
南喬淵立刻眼睛一亮,不屑的道:“對的對的。都已經有王妃的人了,做什麼還來糾纏別人家的好姑娘。王子,這可就是您的不對了。”
他在諷刺赤那,同時也在指桑罵槐,諷刺在場的另外一個已經有了王妃的人。
赤那唇角笑意一僵,眼神微微發冷,卻很快又恢複如常,歎口氣道:“赤那如今王妃乃是王兄所賜,非是赤那心意所在。若是安靖王殿下許了我,縱是散盡一室妻妾,赤那也是願意的。”
南喬慕和南喬淵同時冷哼,虛偽。
墨蓁也覺得好笑,這話說的看似情深意重,實則卻是狠心到極處。怎麼說都是糟糠之妻,陪了他許多年的,既然娶了,就該負責,說棄就棄,負心薄情,偏偏還說的這麼冠冕堂皇。
這要有其他人在,肯定要指責她紅顏禍水!
“王子,墨蓁可擔不起這個罪人。我墨蓁孤身一人過慣了,眼下還有兒子在身邊,沒必要有個男人跟著,何況草原太遠,墨蓁也太懶,不願意去。”
她一甩袖,轉身就要離開,隻覺得今日各種倒黴,糟心事兒特別的多。
赤那在她身後追問:“難道赤那配不上殿下?”
墨蓁差點破口大罵,誰管你配不配的上,你就是玉皇大帝老子也瞧不上你。
他轉身冷笑:“若說配不上,該是我墨蓁配不上,王子身份貴重,我墨蓁高攀不起。草原上好女兒多的是,王子著實沒必要看上我墨蓁。墨蓁還有事在身,不能再配王子,還請王子莫要糾纏。”
腳下加快速度離開,赤那想要追,卻被南家兩兄弟一左一右給攔下。
南喬淵似笑非笑:“王子,您也瞧見了,墨蓁她不喜歡您,您又何必強人所難呢。”
“是啊。”南喬慕看他一眼,眼底似是有什麼東西閃過,對赤那道:“安靖王在我朝中身份貴重,嫁去草原,委實不妥,莫說我皇不舍,便是安靖王軍中故交,也是不願。”
他這話乃是赤裸裸的威脅。
赤那目光一閃,又聽左邊南喬淵道:“王子也別垂頭喪氣的,人家看不上你,也是情有可原,據說草原上有個習俗,叫什麼兄終弟娶,父死子納,意思是什麼我想王子也清楚。哎呀我瞧王子身強體壯,可有句話說得好,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萬一王子……我說的是萬一,萬一將來哪一天出了什麼事,我們的安靖王殿下,是被您兄弟給納了呢,還是被您兒子給娶了……”
這個萬一,跟南喬慕的話一樣,也是赤裸裸的威脅。
他說這話的時候,手指頭一抖一抖的,胃裏麵沒來由的泛起一陣一陣的惡心,想著蠻人粗鄙,風俗都這麼讓人不啻。
南喬慕抿唇微微一笑,卻斥責他道:“三弟,這話說的就是你不對了,王子大富大貴,哪會出什麼意外。”
南喬淵立即道:“對對對,是我說錯話了。我這人一向口無遮攔,王子可別怪。不過我說的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將來的事誰知道呢……”
兩人一唱一和的,赤那臉色有點青,卻還是笑了笑道:“安靖王殿下乃是巾幗英豪,一等一的大英雄,我赤那傾心也是正常。不過赤那聽說,你們中原人不喜歡這種女子,所以也聽聞,安靖王自回朝之後,日子很不好過。不過現在看兩位殿下的意思,赤那覺得,你們中原人裏,還是有些人欣賞安靖王這樣的女子的。”
南喬慕臉色一沉,眼角往南喬淵臉上一瞟。
三殿下卻氣呼呼的,橫眉豎目道:“王子,您說這話是來嘲諷我嗎?墨蓁?墨蓁這樣的女人,她……”
南喬慕收回餘光,淡淡道:“三弟,注意身份。”
三殿下立刻就順勢住了口,瞪著赤那,狠狠的哼了一聲,用一種其他兩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嘟囔道:“瞎了眼的才能看上她……”
南喬慕重重的咳了聲。
赤那離開後,南喬淵也想告辭,扶著額頭似是很虛弱的道:“二哥,弟弟我身體有點不適,就不多待了。”
南喬慕見這好好的一場宴會變成現在這樣子,微微歎了口氣,聽見他這話,立刻挑眉道:“三弟不是說身體已經大好了嗎?怎麼?又不舒服了?不舒服就該在府中修養才是,何必過來?”
三殿下嗬嗬一笑:“在府中一個人無聊,湊湊熱鬧,二哥莫怪。”
“是嗎?”南喬慕淡淡道,“聽下人說,三弟來的時候是和阿蓁同乘一駕馬車?”
南喬淵眉開眼笑,卻特欠扁的道:“二哥,您不知道,弟弟我車架壞了,沒法乘坐。墨蓁那個女人,一點都不近人情,好歹認識這麼多年了,連個馬車都不讓我坐,要不是弟弟我強闖上去,今日就得跑著來了。她可真粗魯,踹了我一腳,踹的我現在心口還疼……”
他說的是實話。
墨蓁不欲引起別人誤會,不許他同乘,的確踹了他一腳,不過是沒踹下去就是了。
南喬慕臉色有點難看:“三弟身份貴重,還是自重些的好。這般行徑,也不怕人看了笑話。再說,男女有別。”
他語氣發沉,“若叫別人看見了,你不痛不癢,可別壞了阿蓁清譽!”
南喬淵心裏也噌噌的冒著火氣兒。
墨蓁清譽跟你有什麼關係!用得著你來管!你們兩個當初同進同出同吃同睡,你怎麼就沒為她清譽著想過?現在來裝什麼情深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