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生病,我便再也沒有見過子謙。他一直在微信留言,向我道歉,可我卻一句話都不想說。我原以為,高二那年我不願意提起的往事在我躍入湖水中的那一刻,已經塵封在湖底,可是他卻舊事重提。而且罪魁禍首竟然是他。
那日清晨,我剛走出宿舍樓門,便看見奕辰站在宿舍樓門前。南城的冬季盡管不似江城般酷寒,但清晨卻也是清冷無比。我看到他雙手插進兜裏走來走去,凍的發紅的臉頰告訴我,他已經在這裏站了許久。我心裏明白他在等我,但在經過他時卻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想趕緊離開這裏,離開一切與這件事情有關的人。
“微微,你等等。”他快走幾步追上我,輕聲喊道。我轉過頭看著他,他仿佛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可關於子謙我還不想提。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對我:“微微,你有權利去恨,有權利不去原諒那些曾經傷害過你的人。因為恨他們是理所當然的。我希望你不要逼迫著自己非要去原諒別人,讓自己更痛苦。微微,你最需要的就是要好好對待自己,放過自己。”我驚訝地站在那裏,眼眶裏竟蓄滿了淚水。他微笑著望著我,我點點頭,轉身一刹那,淚水流了出來。
在那場讓我痛苦無助的噩夢裏,所有的人都在等待我的原諒。可是,我無法理解,我就像一個毫無參與感的路人,莫名的卷入了一個大大的旋渦裏,可是為什麼所有人都出來了,而我卻獨自在那裏承受錐心的痛苦。可明明我什麼都沒有做,卻成了所有人指責的對象,一開始要求我道歉,後來又要求我原諒。是啊,我該恨他們啊。我曾經恨過張揚,恨過老師,更恨過我的父母。可老師父母都在說為我好,那我就不敢去恨了,就隻去恨張揚好了。於是我就那樣痛徹心扉的去恨他,可子謙卻告訴我,我竟然恨錯了人。可我又如何去恨一個陪伴了我大半個青春的人呢?所有人都告訴我,不要去恨他們,唯有奕辰跟我說,去恨吧,可以不原諒,但要放過自己。可是奕辰,在這場鬧劇中,我竟不知道該去恨誰了。
寒假的前夕,我還是決定見見子謙,盡管真相的大概我猜到了些許,但是我還是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我們約在了以前一起吃飯的四川小菜館。點的依舊是我們曾經最喜歡的熱辣菜肴,可是卻沒有了以往的歡喜。子謙講著他所知道的真相,而我則是沉默的吃著菜,熱辣也激不起我的情緒。
子謙說:“微微,所有人都說我喜歡夏琳,你也那樣認為吧。是啊,我給她送飲料,送奶茶,送各種小禮物。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送她的所有東西,你都有一份。最重要的,那都是你曾經說過,你最喜歡的呢?”我手一哆嗦,夾起來的酸菜魚又掉進了盤子裏。我又重新夾起來低頭吃著,沉默不語。“微微,我雖然開朗外向,可我卻不敢表白,那時的我們有太多顧忌,我隻能借夏琳,來默默地關心你。可是直到一天,黑板上莫名其妙的寫了表白你的話,還有給你的那些匿名的情書,讓我心裏煩躁無比。夏琳罵我是膽小鬼,一開始隻會利用她,現在你遇到這樣的事我竟無動於衷。我想我大概被她的話刺激到了,中邪了,就想著跟你表白。可是我怕你的性格我會嚇到你,就寫了一封信。我本來想親自給你的,可夏琳告訴我,還是找張揚轉交比較好,省的我到時候尷尬。說實話我是比較緊張的,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就答應了。隻是,我沒有想到會被老師盯上。”他一邊說,一遍打量著我,我知道他在看我有沒有生氣。“那出了事,你為什麼不出來澄清。”我停下筷子,冷冷地問。“那天我本來想去說,張揚死死抱住我,他說當時他已經認了是他的錯,我沒有必要再去認,而且他說他當時因為著急拉住了你的衣袖,被老師誤會了,怕解釋也解釋不清楚了,沒必要平白再搭上我。張揚他真的很冤枉,是我害了他,還有你。我。。。對不起,微微。。。”他哽咽著,可又似乎放下了一塊大石頭般說著:“微微,我終於說出來了,我終於敢對你說了。。。”我看著那樣一個陽光開朗的人竟哭的像個孩子。“子謙,雖然這件事的確與你有關,但是我想害我的那個不是你。子謙,我原諒你。有人曾告訴我可以不必原諒,可我卻想原諒你,因為你是那個真心陪我走過青春的人。子謙,你沒有錯,我也沒有。”我拍拍他的手,笑著說。他愣在那裏,隨即笑起來,臉上還掛著淚水。
我們兩個人並肩走在回校園的路上,一路無話。
子謙,這些年你是用怎樣的心情陪我走過這段晦澀的時光的呢?你大概比我更加痛苦吧?子謙,你自由了,不必繼續因為自責而守在我身邊了。。。我希望你依舊是那個陽光快樂的子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