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1988在國道上開了三個多小時,空氣終於變得清新。我路過一個小鎮,此時天光微醒。小鎮就在國道的兩邊,黑『色』的汽修店和彩『色』的洗浴城夾道而來。看來這個鎮子所有的商業都是圍繞著這條國道上過往的卡車司機。我看中了一家金三角洗浴城,因為這是唯一一個霓虹燈管都健在的洗浴城,不光如此,它下麵的“桑拿”、“休閑”、“棋牌”、“客房”、“芬蘭”這五個標簽也都還亮著。

我將1988停在霓虹最亮的地方,推門進去。保安裹著軍大衣背對著路睡在迎客鬆的招牌下的沙發上,前台的服務員不知去向。我叫了一聲服務員,保安緩緩伸出手,把軍大衣往空中一撩,放下的時候那裏已經半坐著一個女服務員。服務員邊整理頭發邊夢遊一樣到了前台後麵。我微感抱歉,問道,姑娘,看你們上麵亮的燈,什麼是芬蘭啊?

女服務員麵無表情道,身份證。

我說,身份證我沒帶。

她終於有了一點表情,看了我一眼,說,駕照帶沒帶?

我說,駕照我也沒帶。我就住一天。

她說,不行,我們這裏都是公安局聯網的,你一定要出示一個證件。你身邊有什麼證件?

我掏了全身的口袋,隻掏出來一張行駛證。我很沒有底氣地問道,行駛證行麼。

不想姑娘非常爽快地答應了。

我生怕她反悔,連忙將1988的行駛證塞到她手裏。她居然將1988的發動機號天衣無縫地填在了證件號一欄裏,然後在抽屜裏掏了半天,給了我一把帶著木牌的鑰匙。她向右手邊一指,冷冷說道,樓梯在那裏。

我順著她的方向望去,又看見了迎客鬆下睡著的保安。整個過程裏他絲毫未動。服務員關上了抽屜,突然間他又拉開了自己的大衣。媽的這也太自動化了,我暗自想到。女服務員突然對我說道,芬蘭就是芬蘭浴。

我強笑了一聲,玩笑說,這樣我就懂了,幹嗎沒加一個浴字呢?

服務員藐視著說道,這兩個字兩個字都是兩個字,這是排比,這不好看嗎。

我正要繼續提問,隻見躺在沙發上的那一位揮了揮翅膀,女服務員馬上識趣道,不跟你說了,你自己上去吧。

我打開房間門,環顧這房間,發現也許是我的期許太低,我覺得這個地方還算不錯,缺點就是窗戶很小,而且因為在二樓的緣故,它被六根鐵欄杆包圍著。此時天光要開,外麵是一棵巨大的樹木。我躺到床上,正要睡去,突然間有人敲門。我下意識地『摸』了口袋,以為是有東西遺落在登記台上,除了1988的鑰匙在桌子上以外,其他一切安在。我對門口說,誰。

門口傳來女聲,說先生請開門,讓我進來詳談。

我想這個時間,這是什麼妖精,於是伏在門邊,問道,你是哪位,什麼事情。

女聲說道,先生,我是珊珊,讓我進來你就知道了。

我頓時明了,這是特殊服務。我決定透過貓眼先一窺姿『色』。但是我發現這個酒店的門上並沒有貓眼。這下隻能開門見“珊”了。我是一個正直的人,我去過很多城市,遇見酒店『色』情服務一般在貓眼裏看一眼就回絕了,當然,我也放進來過兩個,那是因為她們漂亮。我認為隻要我開了門,哪怕進來一頭豬我也必須挺身而出,因為我們已經瞧見彼此的模樣,我怎能看見我要將她攆走時她臉上的失望。在這個旅程的開始,我就賭一次天意,門外的姑娘是我喜歡的類型。於是我打開了門。

珊珊長得非常普通,但我已經不好意思驅逐她。出於禮節,我也必須上了她。我問她,你叫什麼名字。剛問完我就發現了自己的心不在焉,馬上補了一句,我說的是真名,不是藝名,你叫什麼真名。

珊珊說,我姓田,叫田芳。

我說,嗯,那我還是叫你珊珊吧。

珊珊在房間裏走了一圈,拉上窗簾,坐在床沿,說道,先生,你知道我們這裏服務的項目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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