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打斷我說,我也組成過,我也組成過,當時我也小,我們幾個唱歌好的就模仿那四個姐妹,不光這樣,我們還給自己起了自己的藝名,我到今天還記得,因為號稱姐妹麼,所以都姓柳,我叫柳冰,還有三個叫柳子若,柳月瑤,柳雪瀅。這種幼稚的事大家都幹過。然後呢,你說你的。

我繼續說道,但我小學的時候沒有去追劉茵茵,一直到高中,我才開始追她。她還給我取過一個外號,就是因為檢查一次眼保健操,她叫我反革命,從此以後,一直到高中,我都叫反革命。但這個問題倒是不大,就是我憋到了高中才開始追她,你知道我小學就喜歡她了。

娜娜問,為什麼?為什麼下手這麼慢。

我無奈道,女孩子發育得早,當時我才1米4,她高我大半個頭,我花了五年多時間,終於比她高了,然後我就開始追她。我不知道這算是追到了呢還是沒有追到。反正我是真的挺喜歡她,第一次談戀愛總是這樣,不光想把自己掏空,還想挖地三尺。後來到大學,我去了外地,她是女孩子,家人要求她留在本地的學校,她說,沒辦法,她爸媽太漂泊了,所以現在恨不得讓自己的孩子就鑲在牆壁上那樣生活。你理解吧娜娜,就是安定。後來我就走了,劉茵茵還在那裏,但我下手的太晚了。劉茵茵和我不一樣,我是第一次,所以我傻,她以前還和外校生談過一次戀愛,但後來人家甩了她,所以她就有防備,她說不能讓我太容易的得到她。這句話大致說明了她上一段戀愛的情況。當然我很難受,但因為我自己都還沒得手,所以我也不是很糾結。她就讓我牽了手,還是這樣牽,不能那樣牽,來娜娜,我給你示範一下——

娜娜伸出了手,我將我的手指錯開嵌在她的手指間,握著她,我說,這樣牽手,是不行的。

娜娜不解地問我,為什麼?

我說,不知道。

娜娜說,可能和我們一樣,有些人自己總是有一些很奇怪的講究吧。

我說,她覺得這樣牽手互相嵌著感覺太緊密了。

娜娜說,哦,可能她覺得你的手指幹了她的手指。

我說,也不知道。反正我還挺小心翼翼的,我是特別喜歡她,一點保留也沒有。掏心掏肺的。

娜娜說,哦,那小弟弟有沒有掏出來?

我說,沒有到那個地步。

娜娜輕蔑地笑著說,哦,嗬嗬,嗬嗬。

我說,但我不知道,那個時候我還不了解女孩子,我以為這是矜持。

娜娜說,嗯,然後呢,你這個去的時機不對的倒黴蛋。

我說,我要去外地念書了,我特別痛苦,我還想過要不我就別念書了,就在我在的那個地方做做生意出來混混日子,至少還能繼續談下去。

娜娜說,嗯,一般初戀的白癡都這麼想。

我說,你不了解我的感受,你不知道我找這個女孩子找了多久,在我心裏,她已經不光光是一個女孩子了。

娜娜說,那是什麼?

我說,那是一個符號。

娜娜說,很嚴重。

我說,嗯,很嚴重。

娜娜問我,後來呢?

我說,後來,我還是去了外地,一下子連反革命的外號都沒有了,當然我其實還是挺喜歡那個外號的,因為那個外號是劉茵茵給我起的。劉茵茵說什麼,我就是什麼,當時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性格是什麼樣的,一和她單獨在一起,我就暈菜了。劉茵茵說,你知道麼,你就像我的弟弟,可是我需要一個哥哥。

娜娜冷冷笑道,嗬嗬。

我說,從她的那句話起,我談戀愛的時候就一直在演戲,但我發現每次和我配戲的人都不對,我演哥哥的時候,對方說,你知道麼,你太成熟了,我喜歡像我弟弟那樣的,在一起輕鬆。然後遇上下一個,我就演弟弟,結果一演,演過了,演成了兒子,她又說,你知道麼,你就像我兒子,你別裝可愛,快把你的舌頭收回去,我沒有安全感,我需要人照顧,我要一個像我爸爸那樣的,然後遇上下一個,我就演爸爸,結果人家說,你知道麼,我不喜歡中年男人那種性格的人,但我也不喜歡幼稚的,我要像我哥哥那樣的。我操,我就崩潰了,你說這些人,一會兒要我裝哥哥,一會兒要我裝弟弟,一會兒要我裝老爹,而我其實就一直在裝孫子,她們這麼喜歡爸爸哥哥弟弟,近親結婚了得了。

娜娜說,這個你也有問題,你不能都這麼想。你可以做你自己。

終於輪到我冷笑,我說,做自己,多土的詞,想生存下去,誰不都得察言觀色,然後表演一番。

娜娜說,那你就是一個失敗的演員。你都不了解要和你演對手戲那人什麼樣,這方麵我經驗很豐富,等以後我慢慢地一個一個教你,可管用了,保證你不會裝錯角色。

我說,後來,我就不裝了,但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我就開始有防備,從我和孟孟在一起開始。老子再也不率先掏心挖肺了,每次都發現自己都醉了,人家瓶都還沒打開呢。

娜娜哈哈大笑,爾後問我,萌萌是誰?

我回答道,不是萌萌,是孟孟。

娜娜說,孟孟長什麼樣?

我說,一會兒給你看照片,我有照片。

娜娜又問我,那你最後和劉茵茵怎麼樣了。

我說,我們沒有能夠在一起啊,我們最後一次在壓馬路,我就要走了,她說,我們約定,這條道路的盡頭,十年以後的今天,我們就在那裏碰頭。我對她說,這個路好遠喲,這是國道,到頭估計快到東南西北某一邊的國境線了。劉茵茵說,你肯定到時候忘記了。我說,放心,我記得清清楚楚。

娜娜愣愣地看著我,我本以為女孩子都會為這樣的故事而感動。娜娜對我說,你們倆,太傻×了。

我稍一遲疑,才想起娜娜是見過那麼多世麵的人,她閱人就像閱兵一樣,自然覺得這樣的事情不可能。在剛才的那些時間裏,我都忘記了這些,宛如對著一個新認識的舊朋友一樣將故事道來。我真的是那樣的喜歡劉茵茵,當我的生命裏隻能講一個故事的時候,我願將這個故事說出來,這個故事平淡無奇,平鋪直敘,既沒有曲折,也沒有高氵朝,也就是尋找,相識,分開,就如同走在路上看見一盞紅綠燈一樣稀鬆平常,但若駐足,你會發現,它永遠閃著黃燈。我就一直看著這盞信號燈,在燈下等了很久,始終不知道黃燈結束以後將要亮起的是紅色還是綠色,一直等成了一個紅綠色盲。

在這過程裏,我自然和很多姑娘談過戀愛,和各種良家不良家上過床,但這段感情就好似一種模式,當我重回到那種模式裏,無論我正扮演著一個什麼樣的角色,成功失敗,自信自卑,都蕩然無存。劉茵茵告訴我,我們可以一直通信,一直打電話,你也可以經常來看我。

我說,不了。

劉茵茵問我,為什麼?

我說,就像一個人快死了,你就要把他冰封起來,等未來的科技也許足以拯救這個人了,你再解凍他,死了就是死了,活過來就活得很好。你今天輸液,明天打針,還是會死掉的。

劉茵茵說,我不是很明白,別人兩地戀不都是這樣的麼?

我不知道是否有一種很奇怪的感情,它深到你想去結束它,或者冰封它。隻因它出現在錯誤的時間裏,於是你要去等待一個正確時間重啟它,而不是讓錯誤的時間去消耗它。少則一天,多則一生。我和劉茵茵說,茵茵,我會來找你的,實在不行,就像你說的那樣,無論如何,十年以後,咱們在這條路的盡頭見。在此期間,你就不要再找我了,除非天大的事情。

劉茵茵問我,什麼事情是天大的事情。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什麼是天大的事情,我記得我們剛剛開始交往時候哦,劉茵茵問我,你們同學都在踢球,你怎麼沒去。我說,見你是比天大的事情。我想,天大地大,莫過於此。

但劉茵茵也許用地球的五點一億平方公裏來計算了。於是她真的再沒找過我。

這隻是故事的一半。

還有一半我未打算告訴娜娜。

(本章完)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