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他人口舌,我在臨末叫他放了下來,再往前走到盡頭折右就到宣室了。
見他額上虛汗,我也不敢抬手替其擦拭,絲帕子捏在手裏絞了絞,還是輕聲叫他快過去,莫叫王上等久了。
即便已經這般避嫌了,卻仍沒防住流言飛文,此後幾月宮裏的蜚短流長就沒停過,亦傳到了王上耳中。
幸而他信我勝過那些無稽之談,文王也及時替我辯解,王上盛怒,下令若是再有人傳些耳食之言一律割舌打入掖庭。
為了樹威,還殺雞儆猴,鴆酒賜死一個溜須拍馬不成反倒撞槍口上的總管內侍,以儆效尤。
至此,再不敢有人違背。
盡管麵上風平浪靜了,私底下誰不說呢,隻不敢再鬧大叫上麵知道。阿綠成天回宮都一副快被氣昏過去的模樣,她的性子算謙和的了,連阿綠都為此鬱忿,可想那些人說的有多難聽。
我倒沒怎麼不平,畢竟昭陽殿隻我一人獨住,王上特許。若非我體虛畏熱,更加偏愛常年陰涼的偏殿,正殿也是住得的。
他總覺著我鬥不過那些妃子,索性將我與她們隔開,單獨一人棲一宮。真真看輕我,不過也好,我這個人更貪清淨,便隨他去了。
我本就憊懶,平日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他怕臥出病來,時常勸我到處走動,而今緋聞滿天瘋傳,正合我意。有好事者求見就閉門謝客,足不出戶,那言論再怎樣輕狂亦傳不到我耳中,偷賺得浮生半日閑。
不過此皆為後話了。
文王也知若是他親自去尋太醫,難免遭猜疑,被王上知曉我們之間的事兒亦是不妥,所以問要不要先找個宮女去請人。我搖頭,本身也不大嚴重,怎麼摔一下就傷筋動骨的了,哪有那麼嬌氣,隻管他放心去,我自有道理。
他這才放心離開。我靠在香樟龍柏之間,常青滴翠,總叫人誤以為春至,雪色之中見那抹身影愈遠,我轉身離開。
並非是在騙他,腳踝疼痛已然無礙,我也覺得好生奇怪,一邊走來時的路一邊思量著,方才分明長得不能再長的路,如今短的一炷香就可走完。
彈指間,我又回到了那片梅園,阿綠還在原處跪著,隻是那行人不見了。
抬步走去,我垂眸看著她,凍得瑟瑟哆嗦,冷言道,“就在這兒審罷,你可知錯了?”
阿綠是個極聰慧的丫鬟,一點就通。平日就屬她最機靈,我的一個眼神便了然意思,所以用慣了她,倘若真凍壞了,一時半會兒換人也不適應。
就因其伺候在側,我才如此了解她。
不消說今早那番話,竟連背後有人來也不曾提前發覺!可見心神不定,神思恍惚。我捋了捋有些髒亂的裙擺,漫不經心問道,“說罷,什麼惹得你神魂顛倒。”
阿綠清麗的臉龐滑過一滴淚,她淚眼乞求,“奴婢不敢……求主兒饒過這一次罷!奴婢再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