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怎麼急,到哪工作那是組織上的事。如果組織上讓我在金州呆下去,我就呆它一輩子。”
劉曉妍笑了:“那怎麼可能呢?”
“因為有你呀。”於江波也笑了。
兩人開心地坐在了各自的沙發上。劉曉妍看看表說:“你看於書記,我們光顧了說話,這都過了吃飯時間了。”
“是嗎?”於江波這才感到肚子確實餓了。
他們離開了1088室,朝餐廳走去。老遠就聽到了餐廳傳來的一首歌曲:
“……其實不想走,其實我想留……”
三
晚上的“外資企業家話西部大開發”酒會結束後,已是十一點多了。秘書索玉打開車門後請於江波坐進了車裏。
司機問:“於書記,是回家嗎?”
於江波馬上想到近來妻子梁豔芳與他分房而居且隔三差五地與他發生口舌之戰的情景,心裏著實不是個滋味。見司機問他,他又想到了劉曉妍。近來的感覺一直是隻有在劉曉妍那裏才能找到一種家的慰藉。電話響了,司機發動著車望著於江波接電話。
電話是程忠傑市長打來的:“於書記,你在哪裏?酒會結束了吧?”
“剛剛結束。程市長,你在哪裏?……我們能不能找個地方見見麵?”
“這要你定,在哪裏都行。”
“到政府招待所吧。”
“那好。”
兩人同時掛上了電話。
司機已經將車開上了去金州賓館的新華大道。這些年的城市亮點工程很有成效,尤其是市委、市政府所在的新華大道,那更是耀眼奪目、一路星光燦爛。橫跨馬路的是繁星點綴的燈橋;馬路邊是一朵朵綻放的彩色巨型花飾;霓虹燈在馬路兩邊的建築物上更是異彩紛呈、美不勝收。
秘書索玉見近來的於書記心情不好,不好插話,便靜靜地坐在駕駛室副座上。轉眼間小車駛進金州賓館大院,停在了貴賓樓的門前。
索玉說:“於書記,到了。”
於江波才知道車早已停下了,索玉打開了車門後,於江波下了車,程忠傑從大門迎了出來。
於江波說:“小索,你和張師傅回去吧,我要回家就坐程市長的車。”
程忠傑迎上來說:“對,你們回去,我送於書記。”接著他又對於江波說:“怎麼樣,外商的熱情還高漲?”
“還行。”於江波邊走邊說:“他們對我們春節過後開閘放水很滿意。他們表態,隻要金州市水的問題解決了,還要大量地投資呢。”
“好啊,於書記,這總算是我們為人民做了一件實實在在的事。對此,我們問心無愧。”程忠傑說。
走進服務員打開的貴賓套間,於江波見對麵的兩張茶幾上擺了好幾樣小菜,花生米、鹵豬蹄、鳳爪,還有熱氣騰騰的雞腿。“怎麼?程市長,你還沒吃飯呀。”
“是呀。”程忠傑說,“下鄉回來錯過了吃飯時間,我就隻好看材料到現在了。不錯,鍾祥元的另一麵,這篇筆記寫得不錯,正好再跟你交換一下意見。來來來,你也吃點。”
服務員給兩位首長斟好了金州幹紅葡萄酒,輕輕地關門出去了。
於江波說:“說實話,我忙於應付他們的敬酒,肚子還真沒飽,這下好,我們邊吃邊談。”
程忠傑說:“於書記,昨晚你說的那個順口溜,害得我連覺都沒睡好。”
於江波看了一眼程忠傑這兩年明顯小下去的肚子,說:“程市長,這‘市長’可真是一副減肥的好藥呀,你瞧瞧,你那肚子,比兩年前可是小了許多呀。”
“是呀。”程忠傑用左手搓了搓肚皮說:“比1999年真正少了三十斤,負擔是輕了好多喲。”
於江波笑了起來,差點把吃到嘴裏一塊豬蹄肉吐了出來,等肉完全咽下去後說:“程市長,負擔是輕了,因為肚子明顯小了麼。可是,你人也變了喲。”
“是嗎?哪裏變了?你還計較昨晚我跟你頂牛的事?”
“這倒不是。”於江波跟程忠傑碰了一下杯,兩人同時喝下去了一大口葡萄酒。
於江波用紙巾擦擦嘴說:“好多人都這樣說,程市長少了兩年前彌勒佛那樣的形象和慈祥,倒多了一點點倔強。這也難怪呀,你這兩年到引水工程工地到底去了多少趟了,連誰也記不清了。老夥計呀——”
於江波像當年一樣在程忠傑的肚子上輕輕來了一拳說:“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我可是指望著隧洞連接後,讓你親自給我開閘放水喲!”
“說實話,於書記,我們金州的這個‘引黃入新’工程可算得上是共和國水利史上的一個奇跡工程了。按理說這水應該由你書記來放才對……”
“咳,程市長,奪人所愛,這可不是我於江波的性格,你老程做了快一輩子水利夢了,我怎麼能不讓你把功德徹底做圓滿呢?”
程忠傑笑了,他感激地望了一眼市委書記說:“知我者於書記是也。來!為你給我的支持,也為我們引水工程的早日全線貫通,幹杯!”
兩杯紅酒在猛烈碰杯的一刹那,興奮地跳躍了幾下,頃刻間,被於江波和程忠傑喝進了肚裏。“程市長,你是前天從引水工程工地回來的吧?”
“不,是大前天。”
“程老兄呀,你可別再拚命了……下次去時一定得叫上我。”
“一定,於書記。”
“哎,慢著。我能叫你老兄,你就不能叫我一聲老弟呀。”
“能,能,能!老弟,來,為老兄老弟幹杯!”
“幹杯!”
“幹杯!”
“這順口溜的第一句‘金州幹部頂呱呱’,可是個好兆頭,這說明老百姓對我們這屆班子的滿意程度還是有一點的。”
“老兄,豈止是一點。尤其是引水工程,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功德呀。”
“於書記,你能不能給我講一講鄒忌諷齊王納諫的故事。兩年前,你老是給下麵的同誌講,對我老程,你可是既嗇又吝呀。”
“鄒忌諷齊王納諫,是我1998年上中央黨校黨政管理碩士研究生班時,學得最好的一篇古文,我的結業論文就是受這篇古文的影響寫成的。”
“所以就被評上了優秀論文獎。”
“這你也知道?”
“我咋不知道呢,收你那篇文章的論文集我可是到現在還保存呢。”
……於江波講起了鄒忌勸齊王納諫的故事。
戰國時齊國的相國叫鄒忌,身高八尺有餘,生得一表人才。早晨穿衣服時,他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問妻子:“我與城北的徐公相比誰美?”妻子說,你最美,城北的徐公怎麼能比得上你。城北徐公,是齊國有名的美男子。鄒忌不自信,又問其妾:我與徐公相比誰美?妾也說徐公根本比不上鄒忌。第二天,有客來訪,在談話的間隙,鄒忌又向客人提出了同樣的問題。客人也說徐公沒有鄒忌美。過了幾日徐公來了,鄒忌仔細觀察徐公,自認為不如徐公美。鄒忌又照鏡子,把鏡子中的自己和徐公對比,自己根本就沒徐公美。晚上,鄒忌反複思考後得出結論:妻子說我美,是愛我;小妾說我美,是怕我;客人說我美,是有求於我。於是,鄒忌入朝見齊王,講了自己的這段故事後說,今齊地方圓千裏,百二十城。宮婦左右,都很愛大王;朝廷之臣,都怕大王;四境小國,都有求於大王。也就是說,朝廷上下左右,包括外國人,都說大王的好話。由此看來,大王受的蒙蔽可大了。
齊王聽完鄒忌的話後,連連稱好。從此齊王廣開言路、修明德政,沒有費一兵一卒就使周圍的敵國臣服,齊國便漸漸強大起來了……
於江波講完鄒忌勸齊王納諫的故事後,突然悟出了程忠傑的用意,聯想到中午劉曉妍給他放的錄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程兄呀,你的心意我知道。可是,鍾祥元這件事你還得仔細想想呀,順口溜的第五句‘烈士養二奶不違法’就是針對鍾祥元說的。”
“是啊,於書記,我看過陳作家的筆記後,我也覺得你說的有一定的道理。劉潔和任小凡的官司快打完了,在法院判決未下達之前,我先保留意見吧。”
2001年6月16日一稿
2004年12月29日三稿於蘭州寓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