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杜偉傑醒來時,隻聽見了身邊母親低聲的嗚咽抽泣,還有父親的歎氣聲。
經過醫務人員堅持不懈的努力搶救之下,終於將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甚至鎮裏的民政部門考慮到杜家的條件,協調了電力部門一起,將杜偉傑的醫療費用給承包了下來,否則還真說不好小杜還能不能再次睜開眼來。
而杜家需要麵對的“噩耗”則是杜偉傑身體的一隻胳膊和一隻腳被連根截肢的事實。
然而才11歲的杜偉傑彼時還並沒有感受到多大的悲痛,隻是覺得像平時頑皮闖禍時一樣。
甚至因為害怕父母的責罵,盡管他原本就十分虛弱,還裝出了一副隨時就要斷氣了的樣子。
不過效果卻是杠杠的,父母不僅沒有責難他,甚至連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過,就這麼日日夜夜的守在他的床邊照顧,想吃什麼隻要開口就行,為此他心裏還有過些許的竊喜。
因為他想了很久的燒雞,在短短的一周裏就吃了兩回,而唯一讓他覺得別扭的是,每次都是媽媽在喂他吃。
沒有了往日裏自己動手左右開弓的那種酣暢,杜偉傑很快就失去了對美食的欲望。
時間過得很快,新的一年來臨,然而令杜偉傑最為懊惱的不是闖了大禍,而是因為闖禍錯過了的新年紅包,還有新衣服。
直到時間慢慢的流逝,隨著身體的不便以及周遭人們異樣的眼光,杜偉傑逐漸開始意識到了與他人的不同。
特別是原先跟著他一同四處搗亂和闖禍的小夥伴們,對他所流露出的同情,還有一絲狡黠。
這樣的感受越來越多,終於深深的刺激到了他那原本被他人仰視的驕傲,然而生活的不如意就是如此,你越是害怕什麼,那生活就越是會給予你更多你害怕的東西。
越來越多的身邊人對他表露出了各種不同的複雜目光、以及神情,讓他的內心從備受刺激,轉變成充滿了自卑與痛苦,不願再過多地回憶過往的經曆,也不願談及那場遭遇。
從此杜偉傑變得沉默了許多,家裏為了照顧他的情緒和就醫,也從小鎮搬到的縣城,學校也換成了縣城才有的特殊教育學校。
說白了就是殘疾人學校,那些以前被他們捉弄過的,缺胳膊少腿的殘疾人聚集地。
為此父親還辭去了廠裏車間主任的工作,到縣城當起了私營作坊的臨時工,隻為有更多的時間帶他去縣醫院複診和檢查。
母親更是幹脆辭去了工作,專職在家照顧整個家庭的生活,特別是杜偉傑的夥食,一天三餐都是精心準備,生怕他營養跟不上,又或者是他挑嘴不願意吃。
麵對著父母如此厚重的關愛,杜偉傑那原本尚有些稚嫩的性情,變得愈發的沉默了起來,因為他並不願意身邊的人都像對待一個白癡一樣小心翼翼的麵對自己。
但他說不出口,因為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他自己闖出的禍,甚至可以說是連累了父母,連累了這個家。
在如此的環境之下,他又如何能開得了口讓父母去收回對自己的關懷呢,因為那會顯得更加的不識好歹。
不過慶幸的事也有,因為漸漸地,他發現隻有呆在學校裏時,身邊才不會有那麼多怪異的眼光和那些他分不清好壞的神情圍繞著他,讓他感覺能有一絲絲的輕鬆和自在。